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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53:00 作者: 顏月溪
    楚彤沉默不語,想起魏淮北的話,隱隱覺得他說的話並不完全是多疑。她的確是常常想見到林悠岳,關於他的一切,好的壞的,她也都想知道。這些都表明,她對林悠岳確實有一種不一樣的感情,這種感情對魏淮北都沒有,那就是依戀。儘管她刻意控制了,還是讓敏感的魏淮北無法容忍。

    彼此對視,始終有種莫名的情緒隔在兩人中間,讓他們無法說出真正想說的話。這一切來得太快了,一下子還無法適應。

    生活的改變,感情的變遷,常常讓我們內心茫然、毫無頭緒。然而,變化不可避免,是我們去適應這個世界,而不是世界適應我們。

    林悠岳開車送楚彤回家,楚彤默然的下車去。林悠岳也下車,追上她道:「我送你上去。」楚彤搖搖頭,推辭:「不用了,你回去吧。」林悠岳走過去握著她肩胛,道:「我陪你去日本好嗎?」楚彤沒有答話。

    林悠岳輕輕抱住她,吻了吻她額角的頭髮。楚彤的心疲憊之極,她沒有心思理會林悠岳的溫存。林悠岳吻她的臉頰,她別過臉躲開了,他的臉跟過去,她再次轉過臉去。她轉身向樓梯口走去,只聽林悠岳在她身後道:「你明明愛我,為什麼就是不接受我?」楚彤心裡一痛,停了一停,最終還是沒有回頭。

    林悠岳沮喪不已,回到車裡想開車回家。他抬頭望著楚彤家的窗戶,失望之餘又不甘心。楚彤回到家,看到林悠岳的車還停在樓下,咬咬嘴唇拉上了窗簾。林悠岳看在眼裡,心底頓時萌生出一股倔強之意。雨越下越大,天也漸漸黑了,林悠岳不知道自己在車裡坐了多久,挫敗感讓他什麼都無法去想。

    楚彤臨睡前去關燈,透過窗簾的fèng隙,看到林悠岳的車仍然停在樓下的雨里,心裡不是滋味。她躺到床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去擔心林悠岳,可是她的心始終牽掛。窗外的風聲雨聲敲打在她心靈深處,終於,她還是心軟了,披著一件外套下樓去找林悠岳。

    她打著傘走到車窗旁敲了一下,林悠岳搖下車窗看著她。「到我家吧,你這樣會生病的。」楚彤溫婉的看著他。林悠岳猶豫了兩秒鐘,才下車和她一起上樓。

    林悠岳坐在客廳里,楚彤到廚房下了碗榨菜肉絲麵給他,又拿來一瓶感冒藥放在桌邊,道:「吃完面把藥吃了。」房間裡靜悄悄的,兩人始終沒有再說話。

    林悠岳吃完之後,楚彤默默的收拾桌子。他望著她,不甘心的問:「真的不用我陪你去日本嗎?」楚彤淡然道:「不用了。這些天發生了很多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他為什麼要打你?」林悠岳想知道魏淮北究竟和楚彤說了些什麼。楚彤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還有什麼事能讓他對我動手?他看到了那個水晶吊燈。」林悠岳聽到這話,心裡忽然鬆了口氣。說到那盞水晶吊燈,彼此心照不宣,他沉默不語。

    楚彤審視的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間並無異樣,嘆了口氣道:「天很晚了,你快點回去吧,我不能留你在這裡過夜。」」林悠岳輕嘆一聲:「你真殘忍!」「我不想讓鄰居看到。」「別人的看法對你來說這麼重要嗎?」林悠岳望著她,眼神既熱烈又憂傷。

    楚彤避開他的眼神,「我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但是不能不忠於內心的感受。在我把魏淮北從心裡徹底抹去之前,不想欺騙你你知道嗎?」林悠岳自嘲的苦笑。楚彤又道:「我已經好幾年沒去日本看我父母了,他們催了好幾回,這回我非去不可。」林悠岳這才點點頭,問她有沒有訂機票,楚彤說她自己會安排。

    林悠岳走的時候,在門口,楚彤握了一下他的手,於是林悠岳手裡多了一樣東西。林悠岳握著拳,沒有張開手去看,但他感覺出那是一枚鑰匙。楚彤向他淡淡一笑:「如果我長時間不回來,幫我把房子退了。處理這些,你應該很在行。」

    林悠岳望著她的眼睛,直看到她內心深處,她不等他說話,就關上了門。林悠岳站在門口,心情一下子輕鬆無比。他知道楚彤給他的不僅是家門的鑰匙,也是她心門的鑰匙。

    楚彤去日本的時候沒有通知任何人,包括林悠岳在內。她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沒有任何消息傳給他。很快兩個月過去了,她還是沒跟他聯繫,他打電話給她,也總是提示機主關機。

    清明節,L市郊區公墓,林悠岳去給大哥林悠平掃墓,遇到他姐姐林悠然。姐弟倆均是一身黑衣,神情肅穆立於逝者靈前。

    「一轉眼,大哥已經去世十年了。」林悠然輕輕把一束jú花放到墓前,看著墓碑上林悠平的照片。他是那麼年輕,如果活到現在,尚不到四十歲。「爸媽好嗎?」林悠岳問了姐姐一句。林悠然側目看了他一眼,有一絲笑意:「你惦記他們,怎麼不回家看看?怕他們催你結婚?」林悠岳淡淡一笑。

    「你是獨子,結婚生子是你的義務,知道嗎。你和我不同。」林悠然年過三十依然獨身,但她並不因此覺得林悠岳也可以和她一樣自由。「我想結自然會結的,你們不必操心。」林悠岳伸手抹去林悠平照片上的灰塵。

    「姐,你跟那個陳……」林悠岳剛要問起林悠然的事,林悠然就搖了搖頭。「跟他在一起,我很快樂,這樣就足夠了。我並不覺得婚姻對我來說是必要的。」林悠然一向活得很瀟灑。

    「你跟他在一起有十年了吧,他步步高升,聽說馬上又要進京聽封了。你想過沒有,他遲遲不離婚,只不過是為了自己的仕途經濟。」林悠岳看了姐姐一眼,見她的表情仍然很平靜,心中嘆息了一聲。

    林悠然眼神複雜的看著前方,幽幽道:「這有什麼不好呢?對他,對咱們林家都好。咱們有了庇護,他也有了高官厚祿。他從不約束我的生活,我也從不和他提出他辦不到的事。各取所需,何樂而不為。」

    這個圈子裡自有一套生存規則,林悠然知道,林悠岳也心知肚明。他們總是極力避免談到這個話題,不是因為有多敏感,而是怕傷了彼此的心。林家能有今天的財勢和地位,得來絕不容易,除了林景文精明的商業運作,還有林悠然聰明的斡旋。在這個遍布關係網的世界,誰都不可能孤軍奮戰。

    「悠岳,你也該收收心了。媽媽為你操了多少心啊,你倒好,怕聽嘮叨乾脆不回家。」林悠然的語氣中不無責備。「我今天就回家好了吧。」林悠岳拗不過姐姐,只得投降。兩人一同沿著公墓的小路往山下走。

    「聽說你最近在追一個小記者,是不是啊?」林悠然忽然想起曾聽誰說起這事。「你的消息還挺靈通。」林悠岳眼蘊笑意。林悠然見他不否認,笑道:「我在伊勢丹遇到李瑤,和她聊了幾句。」「原來如此!」林悠岳恍然一笑。

    「以前你不是最喜歡找文藝圈的女孩子,怎麼變了口味?覺得文藝圈的女人格調不高了?」林悠然揶揄了弟弟一句。林悠岳聽出她的嘲諷之意,笑道:「不是。我的品味一向不低,你是知道的。」

    公墓外的停車場,林悠然走到自己車前拉開車門,向林悠岳道:「改天把她帶來給我看看。如果合適的話,就她吧,別再玩了。」「你怎麼知道就是她?」林悠岳當然知道姐姐神通廣大,她想知道什麼事,沒有不能打聽到的,可他還是忍不住要問。

    果然,林悠然淡淡一笑,道:「梁國坤可是我的手下,他的一舉一動我還能不知道。悠岳,別玩的太過了,那個女孩身家清白,她可經不起這些。你哄得了她一時,哄不了一世。好好待她,讓她真心跟著你。」說完,她轉身上了自己那輛黃色的蘭博基尼,向林悠岳擺了擺手,駕車而去。

    林悠然真是太聰明剔透了,林悠岳看著她的座駕遠去,心裡有些悵然。楚彤已經整整走了三個月,音訊全無。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著他,他怎麼也聯繫不到她。無論是電郵還是簡訊,她通通不回,似乎下了決心要和L市決裂。

    她父親在日本棋院工作,難道不能順著這個線索找到她?這件事他不是沒想過,只是覺得就這麼丟下手頭的工作找上門去,有些冒失。可萬一她就這麼一去不回,難道他就只能一直等待?她走的越久,對她的想念就越強烈。

    終於,他決定,要親自去一趟日本。

    愛在櫻雪紛飛時

    北海道札幌市定山溪溫泉,楚彤愜意的將身體泡在溫泉里。天空中飄著細雪,溫泉嘟嘟的冒著熱氣,沒有一絲寒意。她在東京陪父母住了一個多月後,從淺糙出發,一路旅行,到北海道時已是四月中旬。

    北海道的風景很美,讓她流連忘返。東京已是櫻花遍野,這裡卻仍然會下雪。她慢慢的閉上眼睛,享受難得的平靜。這些日子她過得相當平靜,漸漸淡忘了國內發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真有種不想再回去的感覺。

    睜開眼,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在她對面,蒸汽氤氳中,他的臉是那麼清晰。「怎麼是你?」楚彤睜大眼睛,有點不敢相信林悠岳會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林悠岳定定的看著她,莞爾一笑:「你總是不回去,我只好來找你。」

    楚彤無奈的苦笑,嗔道:「你怎麼追到溫泉來了?」「我們大英帝國,對你們美利堅可是坦誠相見、毫無保留的。」林悠岳又是一笑。這是二戰時一個著名笑話,時任英國首相的邱吉爾正在洗澡,美國總統羅斯福忽然來訪,來不及穿衣服的邱吉爾急智的說了一句話,避免了尷尬,就是林悠岳說的那句話。此時楚彤聽到他這麼說,抿嘴一笑。

    林悠岳凝望著楚彤,問她:「你走了這麼久,怎麼一點消息也不給我?」楚彤垂著眼帘,半晌才道:「我離開淺糙後一直旅行,在日光住了一個月,生活的很平靜。」林悠岳走上前去,輕抹了一下她臉上的水珠,低聲道:「我想你了。」

    他低頭吻她,剛觸到她的唇,她就躲開了。「你追得太緊了。」楚彤丟下這句話,就隨手拾起自己的衣服上岸離開溫泉池。林悠岳站在溫泉中看著她,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兩人一起在溫泉酒店吃海鮮,身著素淨和服的侍者端上了北海道最有名的長腳蟹、各式各樣的生魚刺身、燒酒等等,拉上了包間的門。「接下來會去哪裡?」林悠岳倒了一杯燒酒給楚彤,楚彤接過去,道:「去小樽,回程去秋田看櫻花。」

    「小樽,唔,那裡不錯。我大學時去過,那裡有很多木房子。」林悠岳感嘆的說。「我想去天狗山。」楚彤喝了一口燒酒。「哦,去看藤井樹。」林悠岳若有所思的說。楚彤笑笑,道:「我喜歡那部電影。」「我陪你去。」他說。這回,她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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