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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53:00 作者: 顏月溪
「你的棋很不錯,只不過殺氣太重,遇到真正的高手會吃虧的。」林悠岳道。「我父親也這麼說,可我就是改不過來。工作以後我就很少下棋 了。我沒想到非專業棋手裡有你這樣的高手。」楚彤道。
「你怎麼知道我是非專業的?我每年都要到北京、韓國和日本參加比賽。」林悠岳笑道。楚彤道:「你要是去日本,可以找我父親比試比試,他現在在日本的國家棋院教棋。」林悠岳笑笑。
「可不可以問你個小問題?我一直很想知道。」楚彤道。林悠岳攤攤手,示意她儘管問好了。「你們這家律師事務所為什麼要叫羅宋湯事務所?」楚彤問。林悠岳笑了,道:「這個問題很多人問過。其實答案很簡單,事務所的三位合伙人一個姓羅一個姓宋一個姓湯。」
楚彤忍不住笑笑,怕林悠岳見怪,忙道:「你別介意,我是正好想起別的事才笑的。」林悠岳無所謂的說:「這個名字是有點奇怪,笑也無妨。」
楚彤道:「我念大學的時候,法律系的正副系主任一個姓查、一個姓任。大家都把法律系叫任查系。」林悠岳不禁啞然失笑。楚彤俏皮的吐吐舌頭道:「對不起,我忘了你也是法律系畢業的。」
林悠岳道:「我最早學的是工商管理,去美國留學時才改學法律。」楚彤恍然道:「怪不得你特別擅長打經濟糾紛官司。」
林悠岳看看手錶,道:「今天來不及了!我明天要上庭,約了委託人談案子,改天有時間再和你下兩盤。」
楚彤站起來,道:「謝謝你前天接受我的採訪。再見!」林悠岳望著她的背影,轉椅轉向落地窗,心想這真是個有趣的女孩子。
我的黑夜比白天美
楚彤大學畢業後,一直和男朋友魏淮北住在一起。魏淮北是攝影記者,而楚彤則在法製版,兩人雖然都在雜誌社工作,但各自有不同的生活圈子。
楚彤愛玩,經常和雜誌社的一眾美女們去泡吧,緩解白天的工作壓力。時尚版編輯唐薇薇是她的大學同窗,兩人在一個宿舍住了四年,畢業後又任職於同一家雜誌社,關係非常鐵。
唐薇薇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只有我知道小彤的迷惘,只有小彤知道我的薪水何時不夠花。死黨就是死黨,死黨的定義就是,只要不死,就是同黨。
周末,在唐薇薇狹小的公寓裡,楚彤和唐薇薇正換衣服準備一起去HAPPY。唐薇薇買了一套植村秀的彩妝,非要拿楚彤當試驗品。楚彤拗不過她,只得隨她任意在自己臉上塗抹。
這個妝足足化了半個小時,唐薇薇滿意的看著楚彤的臉,笑道:「看看我的傑作,保管讓你面貌一新。」
「什麼面貌一新,簡直就是面目全非!」楚彤望著鏡子裡的妖精,哪裡還有半點自己原先那清純的樣子,氣得直跺腳。
唐薇薇笑的花枝亂顫:「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彩妝啊,彩妝就是有別於生活妝。我這個時尚編輯的眼光難道還不如你?不許擦了,咱們就這樣一同去泡吧。」
楚彤氣得直笑,道:「我看我這頭上還差一朵花,插上了,我就可以冒充紅花教主。」「唉,你還別說,如果別上一朵花,頗有波西米亞風情。等等,我去找找。」唐薇薇若有所思的打量著楚彤的髮型。
她翻箱倒櫃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朵精緻的絹花,拿別針別在楚彤發間。「你可別小看這朵花,這是那時香奈兒搞周年活動,限量版發售的,經典的山茶花。」唐薇薇托腮看著自己為楚彤精心做出來的造型,不住的點頭。
楚彤瞄了鏡子一眼,打趣道:「哈哈,你看我像不像個跳艷舞的。」她對著鏡子扭扭身子,逗得唐薇薇直笑。等唐薇薇也化好了妝,兩人一起去了常去的那間酒吧。
已經過了九點,酒吧里開始進入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生活在城市中的人們需要這樣一個可以盡情發泄的場所。就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樣:霓虹里人影如鬼魅,這城市隱約有種墮落的美,如果誰看來頹廢,他只是累……
穿過人群、聲浪、撲面的酒氣,她倆好不容易才走到吧檯前,向熟悉的調酒師點了兩杯雞尾酒。唐薇薇漂亮時尚,很快就有人過來邀舞,楚彤則獨自坐在吧檯前。
「你今天很不一樣哦!」調酒師余鳴邊擦著酒杯邊向楚彤笑道。他是台灣人,操著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話,夾雜著閩南口音。
「好看還是不好看?」楚彤笑著問了一句。「Sexy。」余鳴恭維了她一句。楚彤咯咯直笑,捶著吧檯道:「原來這就是男人眼中的Sexy,難怪說男人都是視覺動物。」
「你看我這樣子,會不會有人來問價錢?」楚彤突發奇想的問。余鳴笑笑,繼續用那不標準的國語道:「不要這麼說嘛,只要不偷不搶,職業無貴賤之分。」
楚彤點點頭,道:「你說的對!比起那些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裡還不知道做什麼勾當的人,她們的確要真實的多。」
她正和余鳴說話,身旁有幾個人擦肩而過。其中一人無意中回頭看了她一眼,楚彤看得分明,那人是林悠岳。這個酒吧只屬中檔,他也會來,倒讓她有些意外。
她舉起手中的酒杯向林悠岳打了個招呼,林悠岳剛才大概只是覺得她眼熟,卻沒想到眼前這個花枝招展的「妖精」正是楚彤,詫異之餘,禮貌的向她笑笑,就和身邊的人一同去了包間。
大概是在包間裡坐久了有點煩,林悠岳出來後看到楚彤還坐在吧檯邊,向她走過去。「你今天有點不一樣!」林悠岳點了啤酒後,打量了楚彤一眼。「你是今天第二個說這話的人。」楚彤轉著手裡的酒杯。
「哦,還有一個是誰?」林悠岳笑問。楚彤向余鳴努努嘴,「他!」林悠岳又是一笑:「看來你常來。」「是,我幾乎每星期都來。」楚彤無所謂的說,並不覺得泡吧有什麼說不出口。
「和白天的你,判若兩人。」林悠岳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我不喜歡一塵不變的生活,人總需要一點改變。弦繃得太緊,要適當放鬆,不然哪天就繃斷了。」楚彤瞥了他一眼,見他穿的很休閒,心想:你不是也和白天判若兩人。
「你喜歡這間酒吧?」不知道為什麼,林悠岳的問題特別多。楚彤笑了笑,故意道:「當然喜歡了,燈紅酒綠、紙醉金迷,過足了墮落的癮。所有白天不能做的,在這裡全可以做。不用再戴著假面具。」林悠岳頗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覺得這個女孩的眼睛中有著難以察覺的深邃,他低頭笑了笑。
唐薇薇從舞池中回來,看到一個陌生男人和楚彤搭訕,不禁有些好奇。林悠岳的長相絕對對得起圍觀群眾,唐薇薇看了他好幾眼,胳膊肘悄悄搗了搗楚彤,悄聲道:「誰啊,這是?也不給介紹一下。」
楚彤心裡一笑,知道她又動了心思,故意指著她向林悠岳調侃道:「我同事唐薇薇,時尚版編輯,她很想認識你。」唐薇薇一楞,隨即知道楚彤故意捉弄她,暗中在她腰上狠狠擰了一把,楚彤猝不及防、疼的直咧嘴。
林悠岳見楚彤面露怪異之色,心底也有些笑意,禮貌的和唐薇薇打了招呼,遞給她名片。唐薇薇接過去一看,才知道他正是楚彤之前採訪過的那個律師。
見他倆越談越開心,楚彤不禁微微笑著。這個唐薇薇,真是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走一個啊。稍微有錢一點的男人,她都要廣撒網,不知道她何時才能正兒八經找個男朋友。
十一點的時候,楚彤看了看手錶,是該變回灰姑娘的時候了。見唐薇薇和林悠岳談的正歡,估計是樂不思蜀,楚彤在她耳邊道:「我先走一步了。」
唐薇薇巴不得她不在這裡礙眼,笑謔道:「快滾快滾,你們家魏淮北就快來捉你回去了。」「重色輕友。」楚彤捶了她一拳。
林悠岳見楚彤要走,隨口問了一句:「楚小姐開車來的嗎,如果不是,我送你一程吧。」楚彤搖搖頭,他也就沒客套。
搞什麼嘛,薇薇最大的缺點就是重色輕友,明明是兩個人一起來的,每次都是楚彤先走,她卻留下來和不同的男人閒聊,然後第二天再發牢騷說那個男人如何如何庸俗、如何如何色迷迷。真是服了她了。
從酒吧里出來,街上的空氣濕潤而新鮮。海邊的這個城市,就算是夏天,每到晚上,夜風還是會有點涼。楚彤抬眼看著滿天的星光,想起自己和魏淮北的那個小小的家,心裡始終有種溫暖的感覺。
陳村說,擁有回家,是我們做人的一股底氣。沒有家的人是可憐的,好比無處棲身的鳥,永遠不知道停歇在何處,一生只能落地一次,就是死的時候。這是哪部電影裡的台詞?充滿了小資的文藝腔。
一輛計程車跟在她身側按著喇叭,似在詢問她要不要車。楚彤拉開車門,坐上了車。車裡放著鄧麗君的歌,甜美的歌聲將人的思緒帶回上個世紀。不知道是誰說過,當一個人開始懷舊的時候,他/她的心境就已經老了。
司機從後視鏡看到她神情游離,好心的問:「怎麼啦,今晚生意不好啊?」楚彤愣了愣神,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極力忍住笑,故意嘆息道:「是啊,最近生意清淡的很。不知道是不是受金融危機的影響。」
司機贊同的點點頭,道:「各行各業日子都不好過啊,我們開車的也是,比以往掙得少多了。這場金融危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過去。」「至少得兩三年吧。」楚彤望著窗外L市的夜色,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
楚彤疲憊的回到家裡,見魏淮北不在客廳里,猜到他仍在暗房裡欣賞他那些傑作,嘆息了一聲。他是個工作狂,攝影是他唯一的愛好。除此之外,楚彤不知道他還對什麼事感興趣。
「薇薇給了我兩張音樂劇的票,明天晚上的,你有沒有空啊?」楚彤仰臉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和魏淮北說話。等了半天,不見他答話,楚彤有些來氣,索性不再問了。
過了很久,魏淮北才從那間暗房兼工作室里出來,看見楚彤,奇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聽到動靜?」這個人,他到底整天想些什麼!楚彤氣呼呼的抓起沙發靠墊向他扔過去。
魏淮北看到她的樣子,忽然笑了,做了個拍攝的手勢,笑道:「別動,我給你照一張。咔嚓,果然很像卡門娘娘。」楚彤哈哈大笑起來,指著他道:「你也知道卡門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