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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1:01:10 作者: 昔邀曉
說是信,其實就是一張薄紙。
紙上寫滿了字,李暮沒停下細看,直接將紙塞進懷裡,又把詩集放回原位。
做完這些她快步回到窗戶邊,打開窗戶要翻出去,書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
一腳踩上窗台的李暮回頭,與去而復返滿臉錯愕的李聞道四目相對。
第二章
一隻白鴿撲棱著翅膀,飛出了李家。
白鴿飛過一條條街道,掠過一座座房屋,飛了好一會兒才在一座宅子的屋頂上停下,小爪子踩著垂脊蹦了蹦,然後才又展翅,落入院中。
於此同時,天樞營提督顧池騎馬從明台寺來到這座宅子門口,下馬把韁繩扔給門房,問迎上來的吳管事:「我哥在哪?」
吳管事一邊領人進去,一邊苦著臉,沖顧池道:「王爺今日沒出門,在花園裡待著呢。」
顧池蹙眉,本就肅冷的面容越發不近人情:「這麼冷的天,他不在屋裡,去花園幹什麼?」
顧池快步入內,吳管事緊跟在後頭告狀:「誰說不是呢,出來吹風也就罷了,還非得讓人去長公主府的酒窖取酒,這要讓長公主殿下知道,可怎麼得了啊。」
兩人來到花園,穿過一扇月洞門,顧池一眼就看到了在湖心亭內披著狐裘煮酒觀雪的兄長。
他們兄弟二人長得並不相似,他像外祖和母親,幾乎把「不好相與」四個大字寫在臉上,而兄長則更像父親,哪怕此刻沒有整整齊齊地束髮,任由青絲散落,只在背後拿緞帶隨意綁了兩圈不叫寒風吹亂,看上去依舊是翩翩公子,溫其如玉的和善模樣。
巧合的是,他自小隨了母親姓顧,兄長隨了父親姓林,仿佛冥冥之中早有註定一般。
管事在湖邊停下腳步,只有顧池一人踏進湖心亭,不等兄長反應,他拔刀便是一揮,削掉了亭子四周束竹簾的勾帶。
竹簾倏地垂落,攔下了風雪,也遮住了亭外的風景與光線。
隨著竹簾落下,一抹暗色打在了顧池的兄長——林卻臉上。
林卻摸出一隻酒杯放到對面:「這麼好的景色,不看多可惜。」
顧池噌地一聲收刀回鞘,嗓音比兵戈的嗡鳴還要冷上幾分:「等你身體養好了再看。」
林卻眉目溫和含笑,左眼眼尾一點深棕色的淚痣,襯得他越發溫文爾雅、純良無害:「萬一沒養好便死了,豈不是抱憾終身?」
顧池沉下臉:「別胡說。」
林卻笑了笑,替他舀上一提溫酒,傾進杯中:「來,試試娘珍藏的白玉饒,我叫人去長公主府拿的,趕緊喝,等娘知道就喝不上了。」
清澈的酒液倒入杯中,顧池卸下腰間的刀,在兄長對面落座。
林卻給弟弟舀完酒,又給自己舀了一杯:「娘沒留你在明台寺多住幾日?」
顧池盯著那酒杯:「說是佛門清淨地,讓我趕緊滾。」
林卻樂出聲,酒提子還沒放下,他那杯酒就被顧池拿到了自己面前。
「你不能喝。」顧池說。
林卻的回答,是從桌邊又摸出一個乾淨的杯子。
顧池額角青筋狂跳,還未來得及發作,碰巧趕上鴿舍的僕從跑來,遞上一枚剛從鴿子腿上拿下的蠟丸,低聲稟道:「是兵部左侍郎李聞道府上來的消息。」
顧池按捺下怒火,替兄長接過蠟丸捏碎,從中拿出一張紙條,看過後眼中浮現一抹詫異。
「溫秉仁偷送去李聞道那的信,被李聞道的女兒拿走了。」他想了想,問:「李聞道有女兒?」
林卻重新給自己舀了杯酒,瑩瑩酒液裹著溫熱,散發出醉人的清香:「李聞道膝下兩子一女,唯一的女兒在家行五。」
林卻對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宦人家幾乎瞭若指掌,他面上掛著溫和的笑意,心情不錯地品著酒,用一句話簡單概括了這位李家五姑娘——
「聽聞,是個不會說話的傻子。」
……
前往明台寺的馬車上,李暮抱著手爐打了個噴嚏。
同車的老太太哎呦一聲,攬住穿了許多層衣服依舊難掩身形單薄的李暮:「定是著涼了,等到寺里,你就跟雲溪、楹兒那倆丫頭一起去客舍待著,莫要跟在外頭吹風了。」
李暮比老太太高許多,她彎著身子垂著眼靠在老太太懷裡,一時不知道該說謝謝她的照顧,還是該說對不起讓她擔心了。
那封密謀刺殺燕王的信還藏在她衣服里,在書房被李聞道撞見後,李暮一臉冷靜跳窗就跑。直到身後傳來李聞道一聲怒喝:「你還要往哪跑!!」李暮這才回過神,心想有道理,她也沒地方跑啊,於是停下腳步,乖乖被丫鬟婆子們圍著送回了老太太那。
李聞道沒發現她從詩集裡拿走了信件,中途折回純屬巧合,見她在書房裡也只當她是誤打誤撞摸進來的。
李暮穿在最外層的披襖和裙擺被雪水沾濕,趙嬤嬤將原本打算帶著路上換的襖子和裙子拿出來給她換上,飛星則去給她煮了碗薑湯。
老太太一邊督促她喝下,一邊問她怎麼好端端的跑出去了。
當時的場面對李暮而言堪稱地獄——滿屋子的人,無論是關切的還是不關切的,都看著她。
李暮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喊「好想死」,狂飆至每分鐘一百二十的心跳聲和老太太的聲音一起擠進腦子,吵得她總要花上幾秒的時間,才能反應過來老太太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