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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51:05 作者: 惘若
於祲看了眼副駕上的他妹妹,「江聽白還在上海呢?等探望完了外公,你不如直接從杭州過去找他。」
「本來是這麼想的,」於祗仰靠在椅背上閉目,清麗的聲音難掩一絲啞,「但他昨晚回來了。」
於祲聽完驚訝地扭頭去看她,「下那麼大暴雨,航班都停了,他怎麼回得來?」
「他是江聽白,自然有辦法。」於祗抿著唇角說。
於祲一邊打著方向盤,他笑一下,「再有辦法也得賭上命。」
於祗當然知道這些駭人卻情真的細節,「暴風雨沒要命,倒是他回了家以後,被我氣得要命。」
感情是好感情。否則她也用不著這麼難過。如果從最開始,就是你貪色我圖利、奉命行事的隨便結場婚。那一定比最蹩腳的電影散場,還叫人不想再多停留一秒鐘。
「他被你氣慣了的,也沒有哪回認真超過十分鐘,不到一會兒就於二於二的叫,我還不知道麼?」
「都不用你哄他,自己就會好的。」
「恕我直言,你反而在他面前架子挺足,人一直爬著梯子在夠你呢。他也不嫌手酸腳酸。」
以於祲對江聽白的了解,這三句話說的算很中肯。
「別再說了。」
於祗忽然別過頭去,鼻音很重的丟下這麼句話,酸透的眼眶裡滾下一行淚。
「怎麼了大早上的?昨晚吵得很兇嗎?」
於祲被她突然的沮喪和哀切嚇壞,這不像他妹妹,於祗雖然膽子小,溫吞怯弱一點,但不是遇事就會掉金豆子的性格。
於祗抽著鼻子,「沒有吵,我說我們改天再談,但我不知道怎麼談。」
於祲緊張地問她,「到底出什麼事了?」
「沒事,就是想離婚了,和江聽白離婚。」
於祗煩躁地把手裡的紙巾揉來揉去,她不能告訴於祲,以他倆的交情等於是告訴了江聽白。
「他做對不起你的事了?」
這是於祲的第一反應。
但很快他又否定了這個想法,「不應該吧,他這人除了嘴不好,沒什麼別的壞毛病。」
於祗隨便胡謅了個理由,「不是,我討厭他的目中無人。」
「少來了你。」
於祲直接罵過去。其他人說江聽白目中無人還有點可信度,於祗說就叫沒良心,江聽白眼裡除了她再裝不下第二個人了。
「夫妻倆吵個架很正常,出了問題想辦法解決,不要動不動就談離婚。」
車開進了鴉兒胡同里接明容,於祲最後跟她說了這麼句話。
於祗輕勾著唇角,可這不是個小問題,是關於家族、繼承、感情三者永遠談不攏的命題,是無法調和的悖論。
於從聲送明容出來,「照顧爸要緊,但自己也別太累了,得閒了我就去看你,不用著急回來。」
明容一一應下。
於祗叫了句爸爸。
於從聲打從知道了她不能生孩子這事以後,就一直為女兒擔心,到了這種時候再多說什麼都只是給她添堵。
他噯了一聲,「你也注意身體,多餘的不要想。」
「知道了。」
明容擔心父親的狀況,路上也沒有和兄妹兩個多說話,倒是於祗打起精神安慰著她媽。
他們到杭州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在西湖北山路,一棟西式二層的小樓前下了車。
推開院門有主副兩棟樓,副樓的規模比主樓要略小些,主樓南面伸出一道橋廊,與北邊的副樓相通。清水磚的外牆簡樸雅致,院內種著棕櫚、天竺等植物,推開二樓的窗戶,就能眺見西湖的山嵐水影。
有德叔引他們往裡進,他是看顧明蹇十來年的生活秘書,一應的起居都由他照管。
他接過明容的行李,「明先生剛吃了藥睡下,我先領大小姐去住處。」
於祲上樓時問他,「外公總是睡很久?」
有德叔說,「白天覺多,晚上睡得不怎麼好,有時候是因為咳嗽。」
明容安頓在主樓的客房裡,好方便夜裡起來照顧老爺子。她這一來,勢必沒那麼快回去,得看她父親的身體。
於祗和於祲住在副樓的兩個套間裡。
有德叔給她倒了杯熱茶,「小小姐嘗嘗,你外公喜歡的明前龍井。」
於祗笑著接過,「外公他還好嗎?」
「醫生說是不妨事,需要靜養一段,前陣子勞累了些,」有德叔儘量說的不那麼嚇人,「這不我才一往上面報告,就趕著騰了一處清淨地。」
於祗的手指輕撫過黃彩蔓盞面,這種濃而不燥的焦黃色在後世燒窯中運用的很少,她手裡這個杯子應該是件孤品。她外公是勞動人民出身,不慣這些虛耗財力的物什。八成是她那位驕奢了一輩子的外婆留下來的。
她喝了口茶,「都退休了怎麼還那麼累?」
有德叔嘆聲氣,「拜訪的人太多,找老爺子拿主意提意見的人也多,哪有閒的時候?」
於祗推過這杯茶,「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一下。」
有德叔替她關好門,「好,我去準備晚飯。」
於祗躺在這張從留下來的烏木軟床上也沒有睡得很好。
依舊做著亂夢。
只不過這一次夢見了江聽白。夢到他們離婚,她離開了北京。過了很多年才又再見一面,他手裡已經牽著個小朋友。一個看不清面目的女人,她很溫柔,蹲下去指了指於祗說,「你不可以沒禮貌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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