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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51:05 作者: 惘若
她雖然是這兒的會員, 但對於她這種保持身材全靠少吃的人來說,每次都像新來的一樣。
到後來回了家。
於祗在客廳里看文獻到十點多,間或啜一口紅酒, 才允許自己上床,否則等待她的又是輾轉反側。
攤煎餅一樣在床上來回翻上幾十遍才能睡著。
周末她倒沒怎麼發愁,睡得再晚她也有樂子。
可工作日這樣熬,身體真的吃不消。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是從什麼時候起,對江聽白那個自大症晚期患者的依賴, 已變得這麼重了?
當她隱約聽見客廳里那座自鳴鐘叮噹響起來。她在臨睡前,噴在枕頭上的安睡香氛也揮發得沒了蹤影。
於祗絕望地嘆了一口氣,又是十二點了,今晚的努力全打了水漂。
她悲憤地給江聽白打了一個電話。
江聽白這幾天住在Fairmont的行政套房,手機響的時候,他已經連續審了三個小時的報表。
跟著他下來的總部審計組, 就住在樓下, 一樣忙著翻分公司的舊帳。
記錄的問題十頁文檔都放不下, 還有一些是積弊多年沒查明的。
既然他趁著這次胡鋒虛高報價來了武漢,該解決的就要解決,既是舊疾,又是頑症,總不能還留到過年,因此連他本人在內也是忙得腳都不沾地。
他和蕭秘書一起簡單吃了頓工作餐,回房間就挽起袖子,坐在落地窗邊的長桌前審查材料了。
分公司的財務總監對江聽白不大了解,以為他就是一個只知逍遙的京圈子弟。
在把報表搬到他房間時,小心翼翼的,「您有看不明白的就問我。」
江聽白頭也不抬地說,「恐怕我看的比你明白。」
蕭鐸在一邊道,「江總修的是數學與計算機科學和計量經濟學的雙博士學位。」
「好了,」江聽白說,「出去候著,有事叫你。」
江聽白見是於祗打來的。
他牽了下唇角,劃開接聽鍵,「這麼晚還沒睡?」
於祗躺在床上胡亂編藉口,「你看見我那本民法典沒有?」
江聽白淡嗤了一下,「你的法典在你書房,問我有點牽強了吧?」
「......」
無所謂。
她會繼續找各種東西。
於祗的聲兒有些蔫,「吹風機也不見了呢。」
「在洗手台下面第二格。」
江聽白猜到她是睡不著,也不點破,只陪著她信口答些問題。
因為他說完以後,手機另一頭根本沒有翻找東西的動靜,只有於祗的氣音。
「我的眼鏡不知道在哪兒。」
「上次你用完放在側臥了。」
於祗的語調輕輕柔柔的,「側臥那麼多櫃......」
「織織。」
「那是你家,你比我熟。」
江聽白低沉溫雅的聲音傳來的一瞬間。
於祗的呼吸都停了幾秒,這是她第一次在上床之外的事上聽他這麼叫她,那感覺就像夜晚平靜的樹林裡忽然刮進一陣風。
耳邊都是沙沙作響的回音。
江聽白把手機擱在桌上開了外放。
見於祗半天都沒再回,他問,「你是不是又睡不著了?」
於祗沒有否認,這種顯而易見的情形,由不得她不認。江聽白沒有拆穿她已經是萬幸。
她嬌柔地嗯了一聲,仔細聽還有幾絲委屈和埋怨,「你怎麼總不回來呀?」
江聽白握筆的手頓了好長几秒,墨水從筆尖簇成小團暈開,心跳像從萬丈高樓上狠狠砸下。
沒有人知道。
這個世上沒有人知道他等著他的於二,有一天會無意識地對著他撒嬌,不講道理又有些驕橫的質問他,卸下她長年來堅韌獨立的面具,毫不設防地流露小姑娘的軟弱和小性。
江聽白扔了筆。
他從桌上拿起包煙抖出一根,也顧不上塞沉香過濾,連點火的手都微微有些顫。
他吐了好幾口白霧才勉強鎮定下來,頭往後靠在椅背上,轉了兩圈又撐不住自顧自地笑出來。
江聽白撣了撣菸灰說,「我給你講個故事,你邊聽邊睡好嗎?」
「嗯。」
於祗把手機放在一邊聽著。
「我小時候碰到過個小女孩,小臉粉白,紅唇烏髮,穿著白裙子在院子裡彈琴。別的小朋友都追逐吵鬧,只有她安靜坐著,在給主人家彈曲子祝壽。其實根本無人聽她彈,但她蹙著眉心,再不願意也彈得認真。」
於祗的聲音越來越輕,睡意也涌了上來,「誰家把鋼琴擺院子裡?」
江聽白笑,當然有了。早些年退下來,如今住在海淀一座老園子裡的趙老爺子,那天是他壽辰。看來於祗早已經忘了。
他說,「她被家裡管教得很嚴,總是做些違背她自己意願的事,人人都喜歡她,但她很不開心,她不止一次想要擺脫這種生活,她交了男朋友,她去國外念書。但這所有徒勞的反抗都失敗了,她嫁給了一個她很討厭的人。但是這個她不喜歡的人,他......」
那頭早已經沒了動靜。
「於二?」
江聽白接連叫了三四聲。
無人應他。
看來是睡著了。
江聽白把煙掐滅在菸灰缸里,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孤伶伶地喜歡了她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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