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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51:05 作者: 惘若
    聞元安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聽見不如不出生這句話。

    一句來自她爸,一句來自於祗。

    生活從來毫無意義,這就是全部的意義。

    陳晼嘖了聲,「你要聽她的不如就去剃度好了,三聖庵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著。」

    於祗拉過聞元安的手,「人生這道多選題呢,怎麼做都會有錯漏的。」

    她說,「我只能告訴你,不要太過執迷於人和人之間的某種關係,你一輩子會遇到很多吸引你的、你欣賞的、聊得來的,不必假想你和他們都能有一個什麼結果。就隨心所欲的相處,生活把你們帶到什麼地方就儘管在那裡結束,然後接受命運安排。世間多數結局都是空手而歸的。」

    陳晼覺得她聽懂了,「這樣就得到想要的?」

    於祗搖頭,「這樣就不會生病,能夠活著。你必須堅持活下去,直到成為生活本身。」

    聞元安小心地問,「是你和蔣玉輕分手以後,得出的經驗之談?」

    算是拿半條命換來的一點感悟吧。

    於祗在心裡回答她,然後灌下一大杯酒。

    聞元安看著不言不語的於祗,她是已經能容忍這世上所有陰差陽錯通通發生在她身上的無所謂之人,但不知怎麼回事總想起那句。

    人隨情.欲,求於聲名。聲名顯著,身已故矣。

    這場宴會持續到凌晨一點才結束。

    陳晼到後來也快活,挨個和很久都沒公開露面的老藝術家們合影,還求到了一幅墨寶。

    聞夫人出身書香世家,也只她有這麼大的面子請得動這些人來鎮場子,這也是郭家最需要的。

    龔序秋替她吹了吹乾,「拿去裱起來吧小財迷。」

    陳晼得了便宜沒有賣乖。

    她知道人是看龔序秋的面子,才願意當場給她寫這幾個字。

    最重要的,這位她喜歡的書法家,當著大伙兒並沒有給簡靜什麼好臉色,把簡小姐氣得說以後不看他的展了,她覺得心裡平衡不少。

    她打簡靜面前過都眉飛色舞,還故意展開捲軸,「哎呀它怎麼自己就打開了呢?」

    簡靜也直接拆穿她,「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對我就故意的又怎麼樣?」陳晼說,「比你表上套鐲子還故意。」

    簡靜輕蔑地哼到她臉上,「不就仗著嫁給了龔公子嗎?你都已經離婚了還神氣什麼呀?我乾媽到現在還看不上你吧。」

    陳晼一下子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

    被這麼多人齊齊盯著,她的臉瞬間變得雪白。

    龔序秋走過去攬住她的肩,「簡靜你閉嘴!我看你明天是不想出門了。」

    圍著簡靜的那幾個,平時專從她指縫裡摳點小包和首飾的,很識趣地拉了下她,「算了。」

    簡靜有了台階下,哼了聲就上了車。上車前還衝於祲來了個飛吻。

    於祲覺得這姑娘真是一丁點兒城府都沒有。

    他好笑地說,「簡靜她爸媽是一點做人的道理都不教她啊,怎麼長大的?她看不出她身邊那幫人都是奔著她的卡去的?」

    「未必看不出吧,畢竟人家把拎包小妹的作用發揮到了最大,你沒有聽見嗎?」於祗說,「剛才她們要不說算了,那種狀況下,簡小姐怎麼下得來台?」

    於祲斜了她一眼,「她跟你這種八百個心眼子的肯定比不了。」

    於祗說,「我以為你不喜歡這樣的。」

    於祲點頭,「確實不喜歡,小安呢?我送她回家。」

    「房東當到這個份上啊,」於祗突然攔住了於祲的去路,「你是不是對人有意思?」

    「是。」

    於祲毫無遲疑地吐出這個字時,看向的卻是於祗身後的聞元安,「我喜歡她。」

    於祗看著面前眼神拉絲的兩個人。

    聞元安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激動和竊喜,於祲也含了隱隱約約的笑凝眸回望她。

    當時大廳里已經不剩幾個人,聞元安還是很重禮的,擦著於祲的小臂矜持走過去。

    走到門口又笑著回頭,「於總,不是要給我當車夫嗎?」

    於祲追上去拉著她的手消失在了夜色里。

    這個片段於祗記在心裡很長時jsg間。

    久到聞元安在後來的很多年都沒再真心笑過,她都還記得,這個晚上足叫「月華羞、捧金甌」的輕顰淺靨。

    當晚江聽白喝了很多酒,打從他看見走廊里展出的那一組畫開始,一顆心就直直地往下墜。

    起初他只是在和美術協會的副主席閒談,對方是開創了山水畫的一代宗師,賣出的不少畫作也都是千萬級別起步的。

    他偶然就瞥見三幅掛在一起的畫,說的準確點應該是三道人物剪影。

    這三幅作品畫的是同一個穿洋裝的女孩,在草地上小跑,在湖邊靜坐,在窗邊翻著書,不難看得出作者的畫面氛圍表達力很強。

    因為江聽白乍一眼望去,僅憑著幾筆躍然而出的輪廓側面,他就覺得像極了於祗。

    眉目橫翠,娉娉裊裊。

    「這是我學生的作品,他這幾年名氣不小。」

    站在他身邊的馬主席忽然出聲介紹道。

    江聽白眉心一跳,心中已有了答案。

    但他還是懷著幾分僥倖的,「那您的學生是不是姓蔣?」

    馬主席點頭,「他叫蔣玉輕。」

    江聽白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麼表情,但他猜想,一定幽微複雜到了眾望所歸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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