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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0:51:05 作者: 惘若
她是識大體的人,也能從丈夫急迫的語氣中聽出這門婚事對於家有多緊要,但就是心疼女兒。
再一層,江聽白和她兒子是同學,二人一路從小學同校到博士畢業,也常來於家做客小住的,這孩子的人品明容是放一萬個心。
不是京里那起子只知道胡作非為,沒天沒日的黑心下流種子可比的。
但千好萬好。卻拗不過一樣事情。於祗不喜歡江聽白。
說成是極其討厭也不為過。
於祗從小有三厭。
一煩跳芭蕾,二不喜站規矩,三怕江聽白。
從她高中時,江聽白這個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金牌得主親自下場給她輔導解析幾何起,他倆的梁子就算是正式結下了。
她的書桌里至今放著江聽白用來打她手心的金戒尺。
而現在她要嫁給江聽白。
於從聲見妻子生了悶氣,轉過去不理他,他又忙坐到她的身邊去,揉著她的肩道:「女孩子終歸要嫁人的是不是?聽白好歹算知根知底,咱們兩家也有些交情,總好過嫁給美院那個人販子!」
提起於祗的初戀蔣玉輕,於從聲就一頭的火都上來了,弄個破工作室自詡畫家,天天的不務正業勾引他女兒。還想把於祗騙到他的偏遠老家去,這對於從聲來說,和拐賣婦女的人販子並無區別。
偏偏於祗就吃他那一套,聽他講起東方美術史來眼珠子都不帶轉的,當初為了能和蔣玉輕在一起沒少和家裡鬧,可最後還是潦草收場。
蔣玉輕拿了於家的錢去國外深造,此後再也沒有出現在於祗的面前。
明容一聽就噗嗤笑了,「在胡說什麼呀你,你當心女兒聽見。」
於從聲嘖了句,「我還怕她聽見!她從你肚子裡爬出來的,到底誰是老子。」
「昨天什麼日子你不知道嗎?是他們正式約會的紀念日。我是怕織織過不去自己那道坎,她為那個姓蔣的和咱們鬧成什麼樣了?這些年多少男孩子打她跟前過,你女兒可是連半點心思都沒有動的呀。」
明容越說越覺得擔心,「你可倒好,直接把婚事訂了,讓她去嫁給小江。」
織織。於祗的小名。她的生日是七月七號,雖說沒碰上農曆,但還是取了這個小字。
於從聲嘆氣,找了個自己也不大信的託辭,緩緩道:「小兒女情長的,等結婚的年頭一久,她自然就忘了。」
明容沒再說話,只顧低頭撫著披肩上的流蘇,她從上海嫁來京城於家三十六年,都不敢說忘了當年的小兒女之情,她好歹還是順承父母的意願嫁的,而於祗卻連頭都開得這樣難。
這往後還不知要鬧到哪一步。
於祗瞧著裡頭沒了大動靜,想是她爸那塊爆炭又被明大小姐要命的溫柔刀給收服了,她伸手大力揉散了頭髮,讓自己看起來就像是剛走在窄巷子裡被人給那什麼了。
慶姨給她開了門,扶於祗在玄關坐下換鞋時不免納悶,才多走了幾步路,怎麼她家小姐看著又更亂糟糟的啦?
慶姨才要拿把梳子給於祗整理一下,被於祗抬手給擋了,可不興在這個時候來一個前功盡棄。
她拖著還在滴水的發梢,垂頭喪氣地站在紅地錦如意紋栽絨地毯上,一張小臉被遮去了大半。裙擺也被打濕了三分之二,jsg耳環掉了一隻,絲襪也被勾出一條裂縫來。
全沒了半點平日裡大方端麗的名門閨秀模樣,打眼一看,像是隨時準備加入治療隊伍的預備役精神病。
於從聲瞧見她這樣,冷哼了聲,「我還以為,打哪兒來了個花子。」
明容急吼吼地瞪了老公一眼,就忙把她拉過來,「這是怎麼搞的啦你?下雨天也不知道打把傘的呀?」
於祗小聲道,「打了,但雨實在大。」
她說話的音調清脆得近乎微風拂鈴。
明容一迭聲地吩咐傭人們拿毛巾。
於從聲指著女兒問,「你說,昨天晚上為什麼關機!知道自己捅了多大婁子嗎你?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在人家院子裡連站都站不住。」
這是個陷阱重重的問題。
不能說知道,明知故犯在老於頭那裡是罪加一等的。也不能說不知道,連這都不清楚的話會被罵得更慘,保不齊還要被科普江家的發跡史和輝煌經,而這些於祗已經聽的不想再聽了。
短短的幾秒鐘之內,於祗就像個拿著探雷針的女工兵,在她爸的雷區上來回探尋了個遍,最後還是選擇閉嘴。
明容抬眼看他,「好了!事情都過去了,你沒看她被你嚇成什麼樣兒了都?說兩句就得了。」
於從聲將脾氣壓了又壓,「好,昨天的事我來想辦法遮過去,我就問你一句話,這門婚事你到底結還是不結?」
於祗手搭在膝蓋上不停絞著,她還想做最後的爭取,「我對江老炮兒真喜歡不起來。」
「誰!」於從聲立馬拿兩隻眼睛斜她,「你說誰!」
於祗慌忙改口道,「是江聽白,我說我不喜歡他。」
客廳里響起兩道極諷刺的笑聲。
是來自於從聲,「你喜歡還是不喜歡的,這個很重要嗎?」
說著他又重重拍了兩下茶几,連明容喝水的青瓷杯都被震得跳起來,「你見誰結婚考慮個人因素了!」
於祗不敢像她爸一樣笑出聲來,只能在心底冷笑,不考慮私人感情,那不就成動物世界的規則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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