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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昭福宮,尹蕙正在整理慕容孤的衣服。七八歲的孩子正是竄個子的時候,每隔一段時間衣裳都要放大一點,馬虎不得。
「娘娘,娘娘,不好了!」麗香忽慘白著臉跌跌撞撞地進來,欲哭不哭道「聽小太監說,國公爺與國舅爺剛才在朝上被扒去官服拖出去了。」
「什麼?為何?」尹蕙猛的站起身來,腦中一片暈眩。
「不知。」麗香哭著道。
「怎會如此?難道……」難道提請陛下立她為後,觸怒了陛下?
尹蕙咬了咬唇,將手中小衣服一放,整理一下儀容就帶著人出宮往天祿閣的方向走。她要去求見陛下,為父兄請罪求情。
誰知剛剛走到半路,便被一名老太監帶著幾位粗壯僕婦並五六位禁軍攔住了去路。
「喲,貴妃娘娘這是要去哪兒啊?」老太監似笑非笑地問。
「本宮的事何時輪到你們這等宮奴來過問了?還不讓開!」數年後宮獨大的貴妃生涯,到底是讓尹蕙養出了些上位者的架子,厲目怒喝道。
「對不住了,老奴也不想過問您的事,是陛下吩咐要給貴妃娘娘換個地方住。貴妃娘娘,請吧。」老太監陰惻惻道。
他話音一落,後頭幾名僕婦上來就扭住尹蕙。
「你們幹什麼?竟敢對貴妃娘娘無禮,還不放開!」麗香一邊大叫一邊廝打那些僕婦。
「陛下口諭,有不遵聖喻妄加阻撓者,就地格殺。」老太監道。
禁軍上來,一刀就抹了麗香的脖子,溫熱稠膩的鮮血噴了尹蕙一臉。
剛才還在掙扎的尹蕙瞬間安靜下來,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她進宮就一直忠心耿耿陪在她身邊的宮女圓睜著雙眼倒在路邊一邊咳血一邊抽搐。
有此先例,後頭那些從昭福宮出來的宮女和太監紛紛避到一旁,低眉順目看都不敢往這邊看一眼。
「帶走!」老太監一揮手。
「不!我要見陛下!你們要帶我去哪兒?勝兒,勝兒!」天塌地陷般的巨大恐慌中,尹蕙不顧形象地一路嘶叫,直到老太監厭煩地用布團堵住了她的嘴。
廷尉府兵貴神速,第二日便整理好案情與供詞交予慕容泓過目。尹衡當年勾結逆王陳若霖與慕容懷瑾父子之事罪證確鑿,加之其它幾項重罪數罪併罰,被判抄家滅族,罪魁尹衡腰斬棄市曝屍十日,以儆效尤。貴妃尹蕙廢為庶人幽禁粹園飛龍峽別院,無詔終身不得出。
罪臣紀行龍因舉報有功,免除死罪,改判流刑。
此案過後,左相王咎上書皇帝,說丞相之位前有趙樞後有尹昆,可見集重權於臣便是致亂之源,所以奏請皇帝廢丞相制,建台閣以取代丞相之職。
至此,眾人才隱約明白,皇帝這幾年盛寵尹家又驟然打擊是何用意。這是在用皇長子的母族,為分奪君權的丞相制殉葬。
天家無情,這四個字在當今陛下身上,真是表現得淋漓盡致。
慕容泓以雷霆手段將外朝鎮壓得鴉雀無聲,宮內卻正在發生一場小小的動亂。
慕容孤還未從母親被廢為庶人幽禁粹園的打擊中回過神來,又有宮人來為他收拾行李,說他以後不可以再住在宮裡了,要住到宮外的端王府去。
七歲的孩子實在承受不住這般壓力,衝破宮人的攔阻飛奔到天祿閣前,又被閣前侍衛攔下。
他在閣外涕泗橫流哭喊不休:「父皇,為何是我?父皇,父皇,為何是我?」
伺候他的宮人隨後趕來,捂著他的嘴要將他抱離天祿閣。
他絕望地廝打掙扎,執意要等一個答案。
這時他一心孺慕的父皇出來了。他站在閣前的台階上,和以往一樣,天神一樣的高貴俊逸,卻又如玉像一般冷冰冰的。
他垂眸看著被內侍抱住的長子,只說了一句話。
「因為,你是慕容孤。」
孤,幼無父也。從你出生那一刻起,你今生的命運,便已安排好了。
就在慕容孤被送出宮的這日,麻生滿頭大汗地一頭撞進袁冬的房間。
剛卸了內衛司指揮使一職,還未被分派新職務的袁冬正在房中心事重重地為前途擔憂,見麻生面如死灰而來,問:「怎麼了?發生何事?」
麻生道:「袁公公,有一件事,我一直瞞著你。」
「何事?」
「當年,尹婕妤向太后暗告長安女子身份之事,我得到了密報。但我因記恨長安對我們刻薄,並未將此事告知你。第二日,她便死在了太后帶來的衛尉劍下。」
袁冬聞言,驚得呆了。
「袁公公,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尹家被誅,連大殿下都被送出了宮,你說這件事,會與當年那件事有關嗎?」麻生六神無主地問。
「你以為呢?你居然連陛下都敢糊弄!這下斷無活路了。」伺候了皇帝好幾年,袁冬深諳皇帝脾性,頓時絕望地委頓在榻上。
「可……」
麻生剛說了一個字,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兩人回頭一看,褚翔冷著臉手搭著劍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幾名侍衛,侍衛手中端著兩方托盤,托盤上放著匕首和藥碗。
……
尹蕙被廢後,慕容旭就被接到了長樂宮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