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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那一大灘殷紅濺在門檻外的地磚上,恍惚間慕容泓還以為自己把自己的心給嘔出來了。
耳邊長福褚翔他們又在驚叫,他也聽不清他們到底在叫什麼。
他只是定定地看著自己嘔出的那一灘血。
他毫無感覺。
頭不暈了,眼不花了,胃裡也不翻攪了。
他不暈血了。
原來要這樣,原來要見識過她血流成河,他才能無懼任何人的血。
一個煉獄致下的病症,必須要經歷另一場更為嚴酷的煉獄,才能痊癒。
「呵呵……哈哈哈哈……」他緩緩地笑了起來,面色白得跟雪一樣,唇上帶血,齒間也是一片鮮艷的血色,這般大笑著,狀甚恐怖。
褚翔長福等人都驚到了。
以往陛下若笑,最多彎彎唇角,連聲音都很少發出來,何曾見過他這般狀若癲狂地哈哈大笑?
「陛下,您別這樣,都是屬下的錯!」若不是怕他站不穩,褚翔早跪下了。
慕容泓充耳不聞,笑著笑著被喉間湧出的血嗆到,咳嗽了兩聲,往後便倒。
眾人忙又著急忙慌地將他抬到床上去。
張興一頓忙活之後,又下去開藥方了。
長福擠了帕子過來給慕容泓把臉上嘴上的血都擦乾淨。
「速召,左相王咎,進宮。」慕容泓睜著眼睛看著床頂的承塵,喑啞著嗓子道。
王咎連夜進宮,來到甘露殿探視皇帝傷情。
慕容泓卻只對他道:「王愛卿,替朕擬旨。」
鎮北將軍府後院,孫捷一腳踹開張競華的房門,來到內室,見了裁雲,一把抓住她的頭髮就往外拖。
「你做什麼?放開她!」張競華見他來者不善,忙撲上前去阻止。
「賤人!吃裡扒外!」孫捷一巴掌扇過去,「等我先殺了這賤婢再來找你算帳!」
張競華被他不遺餘力的一巴掌扇得撞在桌沿上又跌倒在地,桌上的針線盒子掉在她身邊。
「小姐!」裁雲擔心地驚叫,「二爺你瘋了嗎?小姐懷著身子!」
張競華一把抓起針線盒中的剪刀抵住自己的脖頸,對孫捷道:「你敢碰她,我就自盡。」
孫捷看著她。
「不信你就試試!」張競華目光決絕地瞪著他,手下用了點力,白生生的脖頸上立刻蜿蜒下一條血絲來。
「不要,小姐!」裁雲哭道。
孫捷鬆開裁雲,來到張競華跟前,蹲下身子,握住她的右手甩開她手中的剪刀,目光陰狠地盯著她道:「讓丫頭去報信,想讓我孫家萬劫不復?你以為你們張家就乾淨嗎?我告訴你,我孫家要是出事,你張家同樣陪葬!不信,你就試試!」
他冷笑著起身出去了。
裁雲哭哭啼啼地來扶張競華,張競華卻站不起來。
「小姐,您怎麼了?」裁雲問。
「我……」張競華捂著小腹一臉痛楚。
「啊!小姐,您流血了。來人,來人吶,快去請大夫!」裁雲慌張地往屋外跑去。
次日,天還未亮,一張皇帝誅殺九千歲長安的詔書就貼在了宮門上,來往朝臣均能看見。
皇帝在詔書上羅列了誅殺長安的理由,無非都是朝臣們彈劾她的那些罪名罷了,只是這麼一羅列,就顯得罪大惡極了。所以詔書最後言道本該將長安腰斬於市以儆效尤,但念其於朝廷尚有微功,遂免去此刑,留其全屍。
朝臣們上朝時見了這詔書,不免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關於昨天宮裡發生的事情,他們多少也是有所耳聞的,畢竟宮裡那麼多雙眼睛那麼多張嘴,不可能一絲風都不透出來。聽聞那個奸宦長安竟然是個女兒身,他們本來還想今天就此事問一問陛下,這道詔書一出,又沒有長安的屍體作證的話,倒是不好開口問了。
到了早朝的時辰,皇帝墜馬負傷,並未臨朝,只是讓左相王咎就昨日處死長安一事做了說明,並宣讀了皇帝的罪己詔。
長信宮,慕容瑛得知了皇帝這一番舉動,冷笑:「到底是慕容家的種,冷心絕情心狠手辣。明明昨天傷心得都快死了,一夜就緩過來了,善後之事做得是滴水不漏。」她側過臉問一旁的福安澤「那太監的屍體到底有沒有找到?」
福安澤道:「昨日咱們的人在宮外被不明來歷的人攔阻沒能跟上鍾羨,之後就埋伏在太尉府周圍了,城門口也有派人守著。鍾羨從昨天出宮到現在既沒回府也沒出城,不知所蹤。」
慕容瑛聞言沉吟:「這麼熱的天,屍體很快就會腐壞發臭,在城裡,他能把屍體藏哪兒?」
福安澤道:「盛京這麼大,他隨便找個空院子往地底下一埋,也是很難找的。」
「你說得有理。這樣的天氣,只要過個五六天,屍體的面目便很難辨認了,縱找到也沒什麼用處了。」慕容瑛嘆氣,「殺了這個太監,卻沒動搖到慕容泓分毫……也是哀家一時沉不住氣之故。」
福安澤立在一旁不說話。
慕容瑛感慨一回,手就搭在了自己微微有些鼓起的小腹上。四個多月了,再大些就要顯懷了,不能再呆在宮裡了。
「去瓊雪樓問一聲尹婕妤,哀家要去粹園飛龍峽避暑,問她願不願意隨行。若是願意,哀家就去向陛下說一聲。」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