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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0頁

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進了宮之後,她第一個去了甘露殿。她知道慕容泓還未散朝,也早已不在甘露殿批摺子了,之所以還是去甘露殿,一是因為她給愛魚那貨帶了福州的小魚乾,二麼,她就是想去看看,沒理由的。

    她離開一年半,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這期間有些東西難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比如說她的心境。但也總有些東西還保持著不變,比如說長樂宮的人事物。

    守門的還是那些侍衛,都認得她。甘露殿門口還是那兩棵海棠樹,只是今年的花期已過,只剩綠葉繁茂了。右邊的樹幹上也依然留著她以前刻下的劃痕,密密麻麻的,現在她卻不再想繼續往上刻更多了,因為死在她手裡或是因她而死的人已經多到記不清了。

    公羊還在殿中當值,看到長安回來欣喜非常。

    長安提了小魚乾去內殿看愛魚,這內殿她敢隨便進,旁人可不敢,所以她一個人進去後,還有時間四處打量。

    這殿中的陳設絲毫未變,一桌一椅一榻一櫃,都是她閉上眼都能想出來的模樣。

    她走到離門最近的書架一側,那板上她當年量身高的劃痕仍在,上面還有幾道新的劃痕,好像他現在還在這裡量身高。

    長安看著最高也是最新的那道劃痕,心中暗思:已經有這麼高了麼?該不會又是踮著腳尖量的吧?

    想起當日捉包他虛量身高的情景,她還有些忍俊不禁,鼻子卻不知為何酸了起來,忙掉頭走了開去。

    她不再四處亂看,徑直走到愛魚的貓爬架前。闊別了幾個月,這傢伙明顯又不認識她了,見她過來,戒備地站起身撇著飛機耳,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一副慫萌慫萌的模樣。

    長安不以為意,從紙包中拿出幾條小魚乾放在它的碗裡。

    直起身一抬頭,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貓爬架一側他的書桌。

    她送他的桃花台屏還放在原來的位置,筆架上的筆換了,不再是她當年咬過的玳瑁筆了,換成了翠玉管的。鎮紙也換了,不再是原來的銅尺,換做了墨綠色的玉尺。除此之外,旁的都沒變。

    長安站在那裡看著書桌後空蕩蕩的椅子,半晌不動。然後她嘆息一聲,從懷中摸出一隻極小的圓形玉盒來。

    這玉盒中裝著一枚翡翠扳指,翠綠水潤的底色,有自然天成的墨色點綴。最難得的是,這些墨色濃淡相宜形狀秀麗,極似連綿的山水。

    長安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覺得,慕容泓戴上它一定好看。

    她試了大小,戴在拇指上稍微大了一點,慕容泓戴的話,大小應該也合適。

    這是她在去福州的路上抄家得來的,帶來帶去到底是把它帶到了甘露殿。

    只是,以她此行的目的和目前與慕容泓的關係來看,給他送這樣一份禮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但她原本就準備去後苑送禮的,既然後宮嬪妃都有禮了,順便送他一份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樣想好像有點自欺欺人。

    要不就這麼放他書桌上?

    這樣與直接送他有何差別?旁人不敢擅入內殿,而今天她來過。

    罷了,以後再說。

    長安糾結了片刻,到底是收回了懸在書桌上的手,將玉盒往懷裡一揣,小魚乾放在慣常放小魚乾的地方,轉身出去了。

    給後宮嬪妃送禮,照理來說應該按著各人位分高低來送。但長安其實就想送孔熹真一人,為了不扎眼才連別人的一起送,以後她也不打算呆在這宮裡了,無所謂得罪不得罪,就圖便利按著位置遠近挨個送過去。

    瓊雪樓位置偏僻,送到這裡時已是倒數第二份,還有一份就是位置比她還要偏遠的觀月齋,孔熹真的住處。

    長安昨日才回京,尹蕙原本還不知她回來,還是樓中一個好到處亂竄打聽消息的小太監回來報說安公公回宮了,正在給各宮娘娘送禮,她才知道了這個消息。

    所以待長安上門時,她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尹才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長安還是一貫的模樣,見了人還未開口先帶三分笑。

    「安公公,我家娘娘現在是婕妤了,不是才人。」尹蕙身邊的宮女提醒長安。

    長安挑眉,風度宛然地改口:「恭喜尹婕妤步步高升,雜家昨日才回京,孤陋寡聞了。」

    「安公公說的哪裡話?安公公如今貴為九千歲,能紆尊降貴來看我一個小小婕妤,已是抬舉了的。」尹蕙溫婉道。

    「名頭叫得再響,也不過是陛下的奴才罷了,不比婕妤你前途無量。雜家遠行方回,略備薄禮,不成敬意,還請尹婕妤笑納。」長安說著,揮手讓身後太監將禮物呈上。

    尹蕙看著她,眼前這個女人光從外表和言語神態上來看真的男女不辨。出去一趟,臉上多了那麼長一條疤,而且人也曬黑了,怎麼看,都是連給陛下提鞋都不配的人物。

    可是尹蕙篤定,陛下不會嫌棄她男女不辨,不會嫌棄她破了相,更不會嫌棄她曬黑了。見她歸來,他只會欣喜若狂。他會在她身上傾注那夜她感受到的激情,只多不少,因為那夜他醉了,而她回來了,他不必再為了她灌醉自己。

    想起那夜陛下將她當成了眼前這個女人,又哭又求的模樣,尹蕙恨得心裡都能撓出血來。

    就這樣一個卑賤的女人,靠著陛下的寵愛才有了如今的地位權勢,她憑什麼讓她的陛下卑微成那樣?痛苦成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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