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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穩婆驚了一跳,上前問道:「姑娘,你怎麼了?」
紀晴桐手撫上自己鼓起的肚腹,皺眉忍了半晌,終是忍不住呻吟出聲。
長安正在房裡向死士確認張君柏的死訊,冷不防穩婆跌跌撞撞地跑來,大叫道:「快快,快燒熱水,姑娘要生了!還要幾個幫手,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怎這麼快?」長安腦子一轉,心裡便是咯噔一聲,莫不是剛才紀晴桐並未睡著,聽到了張君柏戰死的消息?
情況緊急,她也來不及多想,一邊派人去燒水一邊派人去村里找幫人接生過的婦人來幫忙。
她病著,沒力氣長時間站立,就讓人搬了張椅子放在小院裡,守在紀晴桐房門外。聽著房裡連綿不絕地傳來女子的痛苦呻吟,她的心也隨著這聲音一次次的緊縮再緊縮。
緊張到極處,她忽然理解了宗教為什麼會產生,人,又為何會去信仰宗教。那其實就是一種釋放壓力的出口,一個寄託希望的承載物。
若是她也有信仰,此刻就可以祈求滿天神佛保佑紀晴桐母子安然無恙,她會全身心沉浸到那神聖的祈禱當中去,那麼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或許就不會顯得這般難熬。
可惜她沒有信仰,所以再萬般煎熬,她也只能生受著。她也不想假借外物從這種煎熬折磨中解脫出去,因為這是她該受著的。
血水一盆盆地從屋裡被端出來,她一開始看得心驚膽戰,然而次數多了,也就麻木了。
天很快就黑了,院裡更冷,死士勸她回屋。
「沒事,我死不了。」她愣怔地看著透出燈光的窗戶,握了一下午的拳頭如今再也無力捏起來了,又是一副攤開任虐的姿態。
屋裡的呻吟聲漸漸小了,她知道並非紀晴桐不痛了,而是她快虛脫了。
「去跟屋裡說一聲,別忘了給紀姑娘餵紅糖水。」
死士得了吩咐,過去隔著窗子跟屋裡說了。
穩婆卻很快奔了出來,滿手鮮血,著急忙慌道:「這位爺,胎位不正,裡頭那位姑娘也快不行了,你快拿個主意。」
長安強撐著因在院中坐了一下午而被凍得有些沒知覺的雙腿站起來,一把揪過穩婆的衣襟,以野獸垂死般的眼神湊近,聲音卻壓得極低:「做什麼選擇?我不做選擇。你保她們母子平安,我保你一家子從今往後榮華富貴吃用不盡。如若不然,她的忌日,便是你全家的忌日!」
穩婆被嚇住,喏喏地回了屋裡。
長安脫力地跌坐回椅中。
這一等,便等到了半夜。
那穩婆再次奔出,顧不得院裡泥地濕冷,跪在長安腳下苦求道:「爺,真的不行了,老婆子已經盡力了,可老婆子畢竟是人,哪裡能與閻王搶人啊?爺你大慈大悲,快做個決定吧,不然……不然……」
「保大……」長安失神道。
「什、什麼?」那老婆子驚懼交加,一時沒聽清。
「我說保大!快去!」長安嘶啞著嗓音吼道。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一聲嬰孩的啼哭聲劃破夜色。
長安一愣,忙令身邊陪著自己一同等候的死士扶自己進房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穩婆單手抱著一個襁褓,喜滋滋地將門打開一條縫,道:「恭喜爺賀喜爺,母子均安。」
長安一時覺著如在夢中,問:「果真?」
「真的。姑娘在床上聽到你說要保大的話,拼死將孩子生了下來,是個大胖小子呢。」穩婆道。
長安心裡一松,人當即站不住,順著門框就癱軟下來,還不忘問那穩婆:「桐兒現在如何,緣何沒有聲音?」
穩婆道:「姑娘太累,昏睡過去了。」
長安遂叫了個婦人出來,把自己扶到滿是血腥氣的屋裡,坐在紀晴桐床邊,伸手探了探紀晴桐的鼻息,見果然還有呼吸,她大大鬆了口氣。
回頭對穩婆和三名過來幫忙的婦人道:「甚好,你們每個人爺都重重有賞。」幾人喜形於色,急忙道謝。
奶娘也是從這村中找的,一個剛生完孩子三個月的小媳婦,這會兒也已經趕了過來,正在給孩子餵奶。
長安自覺因為受涼生的感冒不會傳染人,可是產婦虛弱,她對這生產之事也沒經歷過,更是一竅不通,不敢大意。見紀晴桐和孩子無恙,便吩咐這些人好生照料著,自己回了自己房裡。
她原本就病得昏沉,這一天擔驚受怕的也是累得夠嗆,回房後也沒顧上吃東西,直接往床上一倒就昏睡過去了。
睡到半途卻被人生生搖醒。
「……安公公,快醒醒,紀姑娘快不行了……」
長安聽到這句,猛然驚醒,睜眼一看,卻是那馬販子在搖她。
「什麼叫紀姑娘不行了?方才不是說母子均安嗎?」她頭昏腦漲地坐起身,也不知是生理還是心理上難受得不行。
「穩婆來說的,說紀姑娘本來情況已經穩定了,可不知為何突然又出血了,止不住。」馬販子道。
長安急急趕到紀晴桐房裡,見穩婆和幾個婦人在那兒無頭蒼蠅般亂轉,大夫竟然不在,大怒:「大夫呢?速去叫來!」
「安哥哥,別忙活了,這婦人生產之事,我比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