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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他不讓她起身,她便索性繼續側歪著身子,只將被子往上拉了拉,一手撐起額側,表情悠閒:「哦?何以見得?」
「你怕他會敗。贏燁是大龑的宿敵,便是當年先帝對上他也無必勝之把握,所以龑朝在與贏燁的交戰中失利,無人會將罪過推到慕容泓這個當皇帝的身上去。但是福州之戰則不然。這是慕容泓主動挑起的戰火,若是全線潰敗死傷慘重,他如何向他的臣民們交代?而我若再將你是女子之身的消息散布出去,那麼此戰就會變成慕容泓因一己之私怨而挑起的戰端。一個君王,因為跟一個藩王爭風吃醋不惜讓手下將士伏屍百萬流血千里,只這一條,便足以讓他苦心經營數年的君德與君威喪失殆盡吧?他借立陶行妹為後拉攏的武將之心,只怕會再一次離他而去。一個本來帝位就坐得不甚穩當的皇帝,再失了武將的擁護,他的下場會如何,你是宮裡出來的人,也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長安聽完陳若霖的話,意興闌珊地彎了彎唇角,評價道:「分析得甚是在理,只除了一點不成立。我憑什麼擔心他會敗?」
陳若霖看著她不說話。
長安便索性挑明了:「就憑你手裡那種名叫瘟果的毒藥,和王滸陣前反戈的可能?」
「王滸有把柄在我手中你或許能借我劫陶夭之事看出來,但是瘟果,你如何得知?」那種燃燒後能釋放毒氣的東西,他可從未告訴過她名字。
長安伸手指了下立在牆角的書架,道:「第三排左數第三本書里夾著一封信。」
陳若霖疑慮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去翻那封信。
長安兀自道:「是你自己說的,手下人從雲州帶回了些好東西,還想用龍霜他們做實驗。所以上次我去見陶行時之時,便讓他派人去雲州的深山裡尋找善製藥的部族以及能夠造成大規模死傷效果的毒藥。若是一時找不著也不要緊,盯緊從福州過去的人便可以了。陶行時依言而行,派手下跟著你派去福州的人尋到了那個隱藏在深山裡的神秘部族,也找到了這種名為瘟果的植物。因瘟果十分危險,便是當地部族也鮮少種植,只留存了一些作為自保之用。如今這些成熟的可以直接拿來使用的瘟果,都被陶行時借派人上京遞奏摺之機送到了鍾羨手裡。這封信便是鍾羨收到東西後寫給我的。至於王滸,他或許會受你要挾陣前反戈,可他若陣前反戈後就死了呢?你猜他的兒子有沒有這個能力和膽量統領軍隊來降你?」
陳若霖看完了那封信,一雙眼睛在燭光映照下亮如鬼火,站在書架前看著長安笑,道:「你還真是算計得滴水不漏。不叫陶行時直接寫信給你,轉個彎讓鍾羨來告訴你此事的結果,是因為我知道你與鍾羨素有通信,不會起疑是麼?」
長安:「然也。」
陳若霖回到床邊。
長安問他:「如今,你還認為今日我殿上所為,全是為他麼?」
陳若霖抬手撫上她細膩溫熱的臉頰,溫存道:「你如此在我背後捅刀,不是為他,難不成還是為我?」
「把瘟果交到他手上,才算在你背後捅刀。在鍾羨手上,便等於在我手上。你和他誰都不是真心待我,所以我誰也不為,我就為我自己。我想在這有山有海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過幾天安生日子,就不能讓你們打起來。如此,你可明白了?」長安道。
「我待你還不算真心?換做旁人如此算計我,便有一百個也被我殺光了。」
「那你的真心相待標準可真低,不殺就算真心相待了。」
「怎麼這般會斷章取義呢?是在背後算計了我還不殺。」
「手一直在我臉頰上徘徊不往我的脖子上移,忍得很辛苦吧?」長安看著他問。
「那倒沒有。」陳若霖展臂將她抱到床內側,自己脫了袍靴鑽進被中,抱著長安道「誠然心裡有點生氣,但我還是喜歡你這般工於心計。連我都能被你算計了,這天下又有幾人能逃得脫你這把殺人於無形的利刃?我的孩子有你這樣一個娘親,我才會覺得安心。長安,給我生個孩子吧。」
兩人枕著同一方枕頭,四目相對。
長安道:「你每次跟我說這樣的話,都讓我覺著如果嫁了你就註定要守寡一般。我不想當寡婦。」
陳若霖笑,道:「人生無常,我只是習慣防患於未然。」
「若真是人生無常,我不怪你,可你若鐵了心上趕著作死,我才不要嫁你。」
「真不嫁?」
「不嫁。」
「那我強娶了。」
「你說過的從不強迫女人。」
「為你破例也無妨。」
「陳三日你是個意志堅定的人,萬不能行此出爾反爾之事。」
「為了你我願意。」
……
兩人鬥了半夜的嘴,陳若霖又仗著體力優勢占了些便宜,第二天一早,兩人站在榕城的城頭目送王增陶夭一行啟程返京。
陳若霖負著雙手,一身華麗至極的銀狐領黑底灑金大氅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頗是不甘,對長安道:「若非是你,再無第二人能讓我做此讓步。小皇帝定以為我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