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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紀晴桐發現他的走神,有些尷尬,恰好這時院門外頭有人喊了她一聲。
她藉口離開出門去看,卻不見人,只門檻外扔了一條肥大的活魚。
「此物何來?」跟著她出來的張君柏問。
紀晴桐抿著笑道:「將軍曾言此處民風淳樸,誠不我欺也。」
張君柏目光溫和地看著她。
紀晴桐別過臉道:「那將軍且休息片刻,我去殺了這魚來,便為將軍準備晚飯。」
「你會殺魚?」張君柏問。
「自然會的。」紀晴桐去廚房拿了木盆和菜刀,想了想,又把洗衣用的棒槌也帶上,用木盆裝了魚便往村西頭的小河去了。
張君柏遠遠地跟在她身後。
此時其實還未到燒晚飯的時候,是故小河邊沒什麼人。
紀晴桐把木盆放在石塊壘成的碼頭上,看著盆里那條大魚犯愁。
她其實沒有殺過魚,那血淋淋的,要她親手來殺她寧願不吃。只是人家都把魚扔到門口了,她不殺難道還指望張君柏去殺嗎?
這麼大的魚該怎麼殺呢?一刀把頭剁下來嗎?等一下,她曾在這河邊見過旁人殺魚,好像是先把肚子劃開,掏出內臟,再把魚鱗刮乾淨。
就是血腥了些,難應是不難的。
紀晴桐穩了穩神,伸手握住魚背想把它的肚子翻上來,誰知那魚用力一扭身子,倒將她嚇了一跳。
還是敲暈了再做處置吧。
紀晴桐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拿著棒槌站起身,對著魚頭猶豫半晌才半輕不重地敲了一下。
那魚吃痛,猛的蹦出老高,一下子滑入水裡,搖頭擺尾地遊走了。
紀晴桐:「……」看看空空如也的木盆,她心裡犯了愁,這下回去可如何交代呢?
一念未完,耳邊隱約傳來男子的笑聲。
她懵然回頭,便見張君柏站在不遠處,一手扶著樹幹,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魚是吃不成了,紀晴桐端著木盆和張君柏一起回了家,又挎個籃子到屋後去擇菜摘瓜。
自來了這裡,她在左鄰右舍的幫助下自己也種了幾壟蔬菜,初夏時分,正是瓜果成熟之時。
張君柏站在後門口,看著挎著籃子用鐮刀在田畦里割菜的女子,完全無法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其實一開始他並未打算要和她來真的,雖然她根本不像心機深厚的女子,但畢竟是從長安那個太監身邊出來的,對這一點他心中始終存有那麼點忌憚。
如他這般出身地位的男人,鮮少有會刻意去壓抑自己的本能欲望的,他自然也不會。他在此練兵,動輒幾個月半年不回家,家裡那幾個他不想帶著,於是便在離軍營不遠的城中養了一名女子,以便解決不時之需。
四個月前,他派人與這女子做了了結。
並非欲望不再,也並非有了新歡,只是因為他發現,他想要一個女人,他從身到心,都對這個女人充滿了一種別的女人無法替代更無法滿足的渴望。
細想想,從他第一次知曉人事開始至今,除了紀晴桐,他還不曾對別的女子有過這般強烈的渴望之情。渴望到讓他覺著這輩子他的正妻不是她於他而言是種彌補不了的缺憾,一輩子的缺憾。
一根瓜藤游到了樹上,上面一條瓜看著熟了,可惜掛的位置太高,紀晴桐踮著腳尖堪堪夠到那條瓜的下端,想拽,又擔心把瓜藤拽斷,但是不摘的話這條瓜只怕只能老在藤上了。
拽與不拽間,一隻手從頭頂伸來,輕而易舉地幫她把那條瓜摘了下來。
紀晴桐拿著瓜回身,張君柏站在她身後,在她道謝之前便問:「這瓜要如何入菜?」
「與雞子同炒可好?」紀晴桐道。
張君柏點了點頭,道:「未曾嘗過,甚是期待。」
「不過是些粗茶淡飯罷了。」
張君柏道:「肉食者鄙。」
紀晴桐一愣,隨即笑道:「『肉食者鄙』用在這兒合適嗎?」
張君柏看著她蔚然燦爛的眉眼,道:「那你說。」
紀晴桐想了想,道:「《呂氏春秋》上曾有言曰『肥肉厚酒,務以自強,命之曰爛腸之食。』」
張君柏恍然狀:「怪道你清而我濁,大約皆因腸爛之故。」
紀晴桐想笑又覺羞赧,遂不再搭話,回過身繼續摘菜。
摘好了菜兩人回到前院,紀晴桐洗菜張君柏切瓜,紀晴桐掌勺張君柏燒灶,兩人合力整治了一頓晚飯,在桌上邊吃邊聊些詩詞歌賦名人軼事。吃過飯分別洗了各自回房休息,正如以前張君柏每次過來時一樣。
今日卻又有些不一樣。
紀晴桐回到房裡才有空翻看張君柏帶給她的東西,他每次來都會帶東西給她,書畫,文房四寶,吃食還有布匹都有。但是這次,紀晴桐在包裹里發現了一枚裝在匣子裡的玉簪。
這是一枚白玉簪,並未鑲金嵌寶,造型雖古樸但雕刻卻精緻,一看便知非是尋常之物。
紀晴桐拿著這根玉簪,心中有些不安。她覺得這是一個信號,送書畫文房四寶吃食布匹等,可以說是關照她的生活。可是送首飾呢?
他之前並未送過首飾給她。
他這是在試探她的心意嗎?她若收下,他便更進一步,她若退還……她若退還,他是否也會就此罷手?畢竟這不是她第一次拒絕他了,哪個男人受得了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若他此番罷手,那她以後還會有接近他的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