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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當然。不過,我也有條件。」陳若霖道。
「什麼條件?」
陳若霖看了眼長安身後不遠處的龐紳等人,對她道:「我已在花園備下午膳,不知千歲肯否賞臉?」
長安回身讓龐紳等人先回院中去用飯,自己跟著陳若離來到大院花園的涼亭內。
夏日炎炎,然一踏入這涼亭,人便覺著一陣涼爽。長安低頭瞧了瞧腳下泛出濕痕的地磚,問陳若霖:「亭子底下是空的?」
陳若霖一邊將他們進來那面的竹帘子也放下來一邊道:「若不能讓它真正涼起來,它又怎配得上涼亭之名呢?」
「福州氣候濕熱,便是冬天也不結冰吧?這冰若是從外地運來,保存至今,所耗之人力物力,平攤下來怕是比黃金都貴。你為著吃一頓飯便將整個亭子下面都填滿冰塊,如此奢靡,你爹知道麼?」長安在桌旁坐下,閒閒地道。
「知道又如何?我再奢靡,靠的也是我自己。」陳若霖在她對面坐下,拎起泡在冰水中的酒壺給長安斟了盞酒,笑睇著她道:「倒是你,明明是靠自己才爬到如今的位置,卻不顧一己之安危事事為旁人考慮,實是令人費解得很。」
長安垂眸看著自己面前琉璃盞中那深紫色的液體,暗忖:這似曾相識的色澤,莫不是葡萄酒?
「你這話從何說起?」長安問。
陳若霖給自己也斟了一盞酒,將酒壺放回冰水中,在竹簾隔出的細條光影中注視著長安,道:「你將我告訴你的秘密告訴了我爹。」
長安笑:「原來你是說這事啊。沒錯,我告訴他了。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與你相處久了,我這腦子裡竟日也只想著吃喝玩樂,不想正經辦差。鹽患的根子若真在福州,由你爹這個福州之主出手,定然能事半功倍,比我親自去查不知好上多少倍。你不也說了麼,兩人同行,若同行之人心甘情願分擔我肩上的擔子,傻子才扒著不放呢。是吧?」
「花言巧語的想哄誰呢?」陳若霖眼帶笑意地看著她道,「你不過還是對我三哥的死耿耿於懷罷了,所以想借我爹的手來查上一查。若我告訴你這秘密是假的,我爹必然會質疑你,我想,屆時你定然會毫不猶豫地把我推出去吧?」
「沒錯,若你因此而遭遇不幸,正好以你之切身經歷告誡天下男子,不要輕易對女人撒謊。」長安一手托腮,笑眯眯道。
陳若霖失笑,繼續道:「可若我說的秘密是真,不管我爹有沒有謀反之心,他都不可能讓這個致命的把柄掌握在他人手中。他眼下能做的該做的,無外乎兩件事。一,我三哥已經死了,如今世上能證明端王是我三哥血脈的,唯有一人而已,這個人就是慕容懷瑾的夫人張氏,因為只有她能證明,慕容珵美是我三哥的兒子。因此,我爹一定不會留她活口。二,殺了你。只要張氏一死,旁人可能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你卻會因此而確定端王確實是我三哥的血脈。你確定了,慕容泓也就確定了,試想,我爹又怎會放你活著離開福州?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也要除掉張氏,你為什麼啊?」
「你說我為什麼?」長安覺得,和自己旗鼓相當的人博弈,還真是一件頗有意思的事。
「你為了鍾羨。」陳若霖道,「你雖不能確定慕容珵美是不是我三哥的兒子,但端王是慕容珵美的兒子這一點你應當早就清楚了。所以,你勸鍾羨回京,一是為他安全著想,二,怕也是為了讓他回去推掉與慕容懷瑾家的婚事吧。可是鍾慕白作風強勢,你擔心鍾羨為了婚事會與自己的父親反目,這才決定幫他一把。只要張氏一死,慕容姑娘作為她的女兒,必須為自己的娘親守孝三年,也就是說,三年之內,鍾家和慕容家這門親事是無論如何都結不成的。至於三年之後,誰知道又是怎樣一番光景呢?是不是?」
長安一笑,眉眼如月唇紅齒白,難得的端方妍麗,然而接下來的話卻讓陳若霖恨不能咬她一口。
「你別什麼對我有利的事情都以為是我設計的好不好?我也是人,又不是神。」
陳若霖無語地伸手指點著她,一副拿她這痞子完全無可奈何的模樣。
這時下人送了盛著冰沙的冰碗過來,陳若霖便拿起桌上的剪子和釺子,開始料理桌上那隻碩大無比的海蟹來。
「再者說了,你怎麼不從自己的角度想想,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呢?」長安一邊瞧著他在那兒大刀闊斧動作利落地剝蟹一邊道,「從你爹立你嫡出的六哥為世子便可看出他是因循守舊之人,餘生所願恐怕就是保住福州這一畝三分地。若你所言是真,我告訴你爹這個秘密,無異於告訴你爹老三老九這一脈做事有多不計後果。這樣性格激進的兒子,能讓你爹放心將自己的王位和家底託付給他嗎?不管是什麼東西,三角結構總是最穩當的,一旦將老九排除在爭位之列,就等於三角去了其中一角,本來由這三角支撐起來的平衡局面勢必傾覆。不用你插手他們便自亂陣腳,在這件事中,你所得之利遠比鍾羨多得多,我就不信你意會不到。」
陳若霖掀開長睫,雙眸盈春地看著長安,道:「雖是一石二鳥,但你拋出那塊石頭時心中想的到底是哪只鳥,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