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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共天是我送給自己的及冠禮,我養它六年了。這些年來,好奇我如何與它同行的人很多,但真正敢共我一道與它同行的,你是第一人。恰是我喜歡的女人,是我餘生的另一半,是我孩子他娘。你說,此情此景,是否算得人生一大幸事?」陳若霖看著長安道。
長安發現這男人在說這番話時,耳根居然隱隱泛紅,顯見是真的激動。
她有些無語,幽幽道:「我可是自私冷漠又裝腔作勢的女人,而且心眼小愛記仇,你確定要跟我共度一生?」
陳若霖失笑:「看來心眼小卻不是胡說的,還記仇呢。」
長安冷哼一聲。
「其實很多夫妻都知道對方的缺點,只是礙於各種原因不說而已。可是不滿這種情緒老是悶在心裡,便如拌了酒麴的糧食悶在罈子里,久而久之,是要發酵變味的。如你我這般,吵架的時候固然傷人,可是也坦誠啊。彼此都知道並願意包容對方最不好的一面,夫妻間的感情才不會被輕易破壞或離間,比之那些面和心不和同床異夢的夫妻不是好上千萬倍?」陳若霖溫聲道。
「你說的這些啊,愛誰誰,跟我沒關係。」長安注視著老虎尾巴上那撮白毛。
「你還是覺著我對你居心叵測,想利用你奪位?」陳若霖問。
長安看著前頭空蕩蕩的街道,緩緩道:「你陳三日的心思比那海也淺不了多少,我哪兒能猜得到呢?」
陳若霖笑,左右近旁無人,他也不怕說話被人聽到,坦白道:「你定然是想,若我不是想借你之勢上位,我為何遲遲不動手?定要等到你來才動手?我確實早就可以動手,我也確實是為了等你來才遲遲不動手。因為,我的女人,我想讓她有一個可以放心依靠的男人,但若這個男人有一天不能再被她依靠,她也不能一無所有任人欺凌。」
他將原本左手拿著的鞭子換到右手,看著前面幾步之遙的猛虎道:「我為何要與這野性難馴的畜生為伍?那是為著時時提醒我自己,強敵就在身側,無論如何都不能鬆懈,不能軟弱,更不能畏怯,如若不然,屍骨無存。然而世事無常,人的死法有千百種,你永遠無法預料你會在哪一刻,以哪一種死法告別這個世間。所以,人生在世,無論何事,都該做兩手準備。
「你若願意嫁我,待我成了福王,王殿之上必有你一席之位。如今你是朝廷的九千歲,光憑這個名頭你就有資格坐到我身邊去,但若有一天你脫下這身官袍,以一個女子的面目出現在人前,哪怕你的身份是福王妃,他們也未必會同意讓你在王殿上坐在我的身邊。雄起雌伏,單從這些詞語上便可看出世人對男女地位的區別態度。你想要他們向恢復女身的你俯首,你就必須讓他們認同你這個女人和可以坐在我身邊的男人一樣強大。你需要機會向他們去證明這一點。
「你若嫁我,我不會讓你局限於後宅的方寸之地。我的身邊,永遠有你的位置。只要你願意,無論我去哪裡,做何事,都可以帶著你。在我們的孩子能成為繼承人之前,我要你先成為我的繼承人。如此,就算我哪天遭逢不測,你還有我手下的人可以驅使,你還有權力可以依靠,不至於像這天下大多數女子一般,一旦成為寡婦,便意味著餘生無望。
「我知道你現在聽來或許不屑,但你不妨細想,如果恢復女身也能獲得權力,你真的如此執著於這身太監皮嗎?那般日日綁著,就真的不難受?若你恢復女身,你身邊的男人,哪個能如我這般為你考慮周全?我不怕你強大,我若活著,被你幹掉,那是我沒用,不怨你。我若死了,唯一放不下的,也唯有恐你不夠強大而已。」
他仰起頭來迎著風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帶著花木清香的空氣,側過臉看著長安,目光溫存而認真:「福州的人未必好,但福州確實是個好地方。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我惟願與你共享。」
第636章 嘴炮陳三日
情真意切的一番話,卻只換得長安淡淡一笑:「有資格做你的繼承人,便意味著要與你一道嘔心瀝血殫精竭慮。同樣是嘔心瀝血殫精竭慮,我何必要依附男人,不做我自己?」
「因為這天下容不得一個女人有權有勢還做她自己。就算是史書上的攝政太后甚至女皇帝,你認為當她們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時候,她們還是原來的那個自己嗎?你為什麼不願意入宮為妃?因為你是天下獨一份?只是因為你比旁人豁得出去又無掣肘罷了。以己推人,那些入宮為妃為後的女子,有幾個是遵從自己的心意心甘情願的?她們從入宮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失去了她們自己,最後無論地位有多尊崇,仗的也是夫家的勢,所謂的改朝換代,也不過是某種形式上的繼承罷了。」
陳若霖看著長安,繼續道:「再者說,怎樣才算是做自己?凡事按著自己的心意來,不合心意之事就不做?若是如此,那不要說女人,整個天下的男人也沒幾個是做自己的,你遠不必如此不平。」
長安目光深沉,不語。
「其實你所謂的做自己,不過是沒有安全感罷了。兩人同路,同伴心甘情願替你背負肩上的擔子,傻子才扒著不放呢。我猜你曾經試過在慕容泓面前卸下擔子敞開心房,畢竟他是皇帝,理應是這世上最能給女人安全感的男人。可是後來你發現你做不到,因為他給不了。然後你幡然醒悟,連皇帝都靠不住,那這世間還有什麼男人值得依靠?於是才有了所謂的『做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