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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慕容泓嘴動了動,瞥了眼外頭忙著端蒸籠的長福等人,欲言又止。憋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憋不住,把長安的手拖過來放在自己膝頭,掌心朝上,拿食指在她手心寫字----待我們有了孩子,過年時便帶他來此蒸饅頭。
長安看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回過頭繼續用火鉗扒拉灶膛里的木柴。
慕容泓見她竟不回應,自己把手伸到她腿上。
長安只做不知。
慕容泓暗惱,奪下她手裡的火鉗,牽著她的食指按到自己手心上。
長安無奈,只得在他手心一筆一划地寫----我不想生孩子。
慕容泓愣了一下,拉過她的手在她手心飛快地劃----為何?
長安在他手心給出答案----殺孽太重,恐報應在孩子身上。
慕容泓沉默了,擱在膝上的指慢慢蜷進掌心。
無言良久,他再次拉過長安的手,在她掌心寫道----一切都會好的。寫完沒讓長安回,他直接握住了她的那隻手,與她十指相扣。
長安訝異:原來這十指相扣不是現代的發明?
饅頭出籠後,慕容泓聽說還有點紅這回事,興致又來了,手裡拿個梅花印章,東逛逛西走走,瞧哪個饅頭順眼就給它點一下。轉了一圈下來,見長安拿著蓮花印章在那兒老老實實地挨個點,他又促狹起來,晃晃悠悠地走到長安身邊,印章沾了紅,舉在長安額側,然後喚她:「長安。」
「嗯?」長安轉過臉,額頭上頓時被蓋了個章。
見她一時呆傻,慕容泓大樂。
長安又豈是那好相與的,一把揪住他的袖子不讓他跑,抬手在他臉頰上連印了五六朵蓮花,印完之後不等慕容泓發作便以手掩口,道:「慘了,我忘了這東西洗不掉,陛下,你明天上朝可怎麼辦?」
慕容泓不信:「你休想唬朕。」
「我唬你作甚?你想啊,這紅要是這般容易被水洗掉,饅頭熱氣騰騰的,紅點上去豈不是很快就會暈開?你看它暈開了麼?」長安一本正經道。
慕容泓看著大白饅頭上清晰無比的蓮花圖案,心中半信半疑,表面卻裝著不屑一顧,哼了一聲走旁邊去了。
長安背過身繼續點紅。
慕容泓趁她不注意,趕緊招來長福悄聲吩咐他去投個帕子來讓他擦臉。
長福拿了濕帕子過來,慕容泓臉上那蓮花圖案稍微蹭兩下就沒了,他這才反應過來又上了長安的當,回身一瞧,發現長安一手撐著案板,一手手背抵著嘴唇,已經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這灶間人多眼雜的……
慕容泓回過頭,伸指捏了捏山根,強自忍了。
長福從旁悄悄看著這一幕,暗嘆:真希望安哥一直在陛下身邊啊!
戌時末,慕容泓和長安都上了床,同一張床。
慕容泓因著比長安上床晚,占據了床鋪外側的位置,提著心等了片刻,見長安並沒有搶回外側位置的打算,這才安下心來把長安摟進懷裡,並試探地用腳碰了碰她的腳。
長安「嘶」了一聲,踢了他一腳,睜開眼道:「好冰!」
慕容泓又伸過去,笑著道:「給朕暖暖。」
「我才不要給你暖,你叫張讓灌湯婆子啦!」長安不想給他當暖寶寶,連踢帶推地想離他遠一點。
這屋裡的床也是仿的民間那種簡易的架子床,一動起來床板嘎嘎直響,長安發現這一點,略尷尬地停下。
慕容泓在這方面的聯想能力卻遠沒有她來得豐富,見她停下還以為她良心發現,愈發像個八爪章魚似的將她抱得緊緊的,咕噥道:「這屋子四面透風冷得要命,朕今夜能不能睡得著就看你了。」
「抱著我你就能睡得著了?你還真是心如止水啊!」長安腳踩在他涼滑如玉的腳背上,大腳趾向下摳了他一下。
慕容泓吃痛,卻仍不捨得躲開,只鼻尖抵著她的鼻尖道:「你別勾朕,朕沒那麼心如止水。只不過想著人生四大喜,好歹也給朕留個洞房花燭夜吧。」
「洞房花燭夜,你不是早就有過了麼?」長安不屑。
慕容泓默了一會兒,再開口語調便不似方才輕鬆:「朕心裡只認你,旁人即便占著名分,在朕心裡,也什麼都不是。」
長安彎了彎唇角,閉上眼,沒再說話。
話很動聽,只可惜,他不是贏燁,她也不是陶夭。他和她的感情,從來都不曾心無旁騖。
這茅屋確實四面透風,藍色的床帳都被風絲颳得微微鼓盪。不過外頭越冷,就越顯得被窩裡暖和。平時都習慣一個人睡的兩個人縱有了彼此的溫暖,卻還是過了很久才睡著。
不知睡了多久,慕容泓隱約聽到門外張讓在叫:「陛下,陛下?」聲音壓得很低。
他覺淺,立刻就醒了過來。
張讓沒說時辰,大約不是叫他起床回宮上朝,那這大半夜的他因何叫喚?
慕容泓心覺有異,心念一動便欲下床。然剛轉過身,頭髮卻被扯了一下,他回頭一看,原是長安左手食指纏著他一綹髮絲,他這麼一起身,髮絲就從她指上滑脫了。
見此情形,他心裡一軟,將門外張讓的呼聲置之不理,復又躺下。
他有時候不能理解,如長安這般膽大的女子,為何卻獨獨在感情上羞於表達?迄今為止,她唯一對他說出口的,不過一句「慕容泓,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