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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紀晴桐默了片刻,強迫自己擁著被子坐起身,看著坐在燈下的張君柏道:「張公子,此番是我有求於你,若給你帶來太多不便,我心難安。你上床來睡吧,我不會對你怎樣的。」說到後頭,她有些羞窘地垂下小臉。
驀然聽到「我不會對你怎樣的」這種話從一個女子口中說出來,張君柏真是覺得又好笑又無奈。看看她披散著一頭流錦樣的烏髮紅著小臉坐在床上的模樣,她難道不是更應該擔心他會對她怎樣嗎?竟還敢邀他上床去睡,她便真的如此相信他的為人?
想到這一層,張君柏心中忽的微微警覺。但轉念又想起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孤伶伶地跟著他去他的地盤,他若還需要忌憚她,未免也太可笑了。
紀晴桐這個女子,在端莊之外還有幾分天然樸拙的可愛,讓人情不自禁地就想逗她。張君柏這麼想著,也就這麼做了。他合上書,看著紀晴桐道:「你若真的不害怕,我便上床來睡。」
「我相信張公子的為人。」紀晴桐聲如蚊蚋。
「既如此,我亦不能辜負了姑娘的信任。」張君柏起身,將房裡的燈燭滅了大半,只留了一對龍鳳喜燭照明。
房裡的光線驀然暗了下來,紀晴桐一下子又緊張起來,忙縮進被中面朝床里躺下,將被子拉得高高的,邊角都朝里側掖好,仿佛這樣便能保護自己不受侵犯一般。
張君柏脫了外衣掛在屏風上,穿著中衣上了床,躺進了床外側那條被中。
他本是世家子弟,自小身份金貴,雖為人處事自有原則,從不做欺男霸女之事,但若論對女子有多尊重,那也談不上。世情如此,他也不過是眾多貴胄子弟之中的一員罷了。之所以對紀晴桐如此禮遇,一半是因為她的確招他喜歡,另一半則是看在長安的面子上。
既然她都不介意與他同床共枕,他自然也不會拘泥於什麼君子風度而在外頭枯坐一夜。
察覺到他真的上了床,且就躺在距她咫尺之遙的地方,紀晴桐一顆心在胸腔里跳得好大聲,大聲到她都擔心會被他聽到她的心跳聲。
張君柏自然是聽不到她的心跳聲的,事實上他這一天天的要考慮的事情很多,人也甚少有空閒,待到上床時,身體基本上也很疲乏了,入睡並不艱難。
但今夜上床不久,他便發現,想睡著,很難。
他習慣在入睡前放空思緒,因為睡前想得太多不利睡眠,還容易多夢。但今夜的感覺有些反常,心裡躁躁的,鼻端又一直縈繞著一絲若有似無卻不絕如縷的幽香,更是加重了他心裡的這股燥氣。
他側過臉看了眼一旁的紀晴桐,發現她用後腦勺對著他,整個腦袋都快縮進被子裡去了,然而一大把青絲就這麼蜿蜒在枕邊,其中稍長的幾縷甚至都落到他的枕上來了,想必是躺下時太過緊張,忘了把頭髮理好。
那若有似無的幽香,是這髮絲上散發出來的麼?
張君柏伸手將落在他枕上的髮絲拈起,放回她那邊。
他已經儘可能地放輕動作,但光線昏暗視線不佳,動作間大約還是扯到了她的頭髮,她因此而瑟縮了一下。
「別緊張,是你的頭髮落到我枕上了。」張君柏一開口,才發現自己似乎有些口乾舌燥。
那鵪鶉般縮著的姑娘僵了一會兒,一隻白皙柔軟的小手從頸側伸到腦後,努力將那一把青絲全部收攏,捋到胸前去了,蓬鬆的烏髮間隱約露出一隻瑩白漂亮的耳朵。
張君柏盯著那只可愛的耳朵,忽然就找到了自己心裡那股讓自己夜不能寐的燥氣的來源。那是因為,他對躺在他身邊的女子有慾念。
他是個正常男人,對一個吸引自己的女子產生慾念並不可恥。他原本的確沒打算讓她做他真正的妾室,但是今天短短的接觸下來,他發現她與他頗有些一見如故的默契感。自松音死後,他已經很久沒能與一個女子如此愉悅融洽地說過話了。
她甚至比松音更得他意,因為松音畢竟出自小門小戶,在他面前不是放不開便是太急於表現,失了些從容嫻雅的味道。
但她不是。她在面對他時始終很放鬆,縱有拘謹,也是因為不太相熟之故。她方才大膽邀他同床而眠,大約是不忍心見他枯坐到天亮,但等他上床之後,卻又緊張得連氣都不敢喘了,真是可愛又可憐。
張君柏發現自己難得的有些衝動,他也沒有刻意去壓抑,順其自然的開口道:「紀姑娘。」
可愛又可憐的姑娘繼續瑟縮著,過了半晌才輕「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你可願做我真正的妾室?」張君柏問。
紀晴桐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猛然睜大了眼睛。她不明白張君柏為何突然這麼說,這是……一種試探嗎?她該如何作答?
「……張公子為何有此一問?」她保持著背對他的姿勢,謹慎地問道。
「姑娘曾言跟我走是想求幾年庇護,但今日相處下來,我覺著,縱給你一世庇護也無妨,只要你願意。」張君柏道。
紀晴桐腦中有些混亂,但很快便又清醒過來,因為她知道自己若此刻答應他,只怕他勢必會對她做那種事。她如何能接受?定然會被他看出端倪的。
「張公子一番美意,我心領了。只是我與張公子相識不久,實難託付終身,還請公子見諒。」因為實在不知該如何措辭才好,紀晴桐索性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