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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張君柏素聞長安這太監很有幾分機敏,否則也不會入宮幾年便爬到如今這位置。但他沒料到她竟會如此敏銳,僅憑他想要送進宮的人選就瞧出了他內心的隱秘。沒錯,他料定這太監是看出了,不然他不會說出方才那番話。
外人都道這太監是靠媚寵功夫攏住了小皇帝才有如今這權勢,以他今日所見卻是未必。若他只是個媚上欺下掉弄權柄的太監,他如何做得到利益當前不動心,一力只為皇帝謀劃?皇帝屁股底下那把龍椅坐得越穩,他這個得寵的太監才越有價值,在這一點上他顯然看得清楚得很,目光也長遠得很。
這才是聰明人。
張君柏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他甚至起了真正與他結交的念頭。皇帝冷落後宮天下皆知,就算表妹順利進了宮,想要誕下一男半女,也少不得要這太監從旁助力。他與父親日漸離心,他的母家能否振興,就看此舉了。
念至此,他向長安拱手致謝道:「安公公說得極是,在下受教了。」
此事告一段落,長安問他:「不知月前拜託世子之事,可有眉目了?」
張君柏道:「已經查出了一些消息,至少現在可以肯定,周光松當初失蹤,並非為人所擄,而是自己出走。我的手下打聽到曾有人看見他在失蹤後的幾天內出現在鳴龍山一帶。」
「鳴龍山,那不是在夔州與潭州的交界麼?」長安皺眉。
張君柏點頭:「沒錯,所以我估計他早已進入潭州境內,只是不知有沒有繼續往南。照此情形,要追查到他的具體下落,還需再費些功夫。」
長安摩挲著熱度漸溫的手爐,若有所思地沉默下來。
且不說前廳這二人,後院紀晴桐招待滕閱用過晚飯,因天冷無處可去,只好來到紀晴桐房內打發時間。
滕閱在她的書架和書桌前逛過一遍,回身笑著對她道:「紀姑娘,你一定也是出身書香世家吧?」
紀晴桐道:「算是吧。」
滕閱頭一偏,神情嬌俏:「你小心哦,我表兄最喜歡的就是你這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女子了,方才我過來時他還叮囑我不要在你面前班門弄斧,以免貽笑大方呢。」
紀晴桐雙頰緋紅,道:「滕姑娘說笑了。」
若換做旁人,見紀晴桐羞赧迴避,怎麼也應該打住話頭了,誰知這個滕閱看著出身不凡,與梁王府沾親帶故的,竟不會看人臉色一般,逕自在凳子上坐下道:「我可沒說笑,真的。我表嫂是我姑父做主找的,表兄與表嫂相敬如賓是有,說有多恩愛怕是談不上。表兄最喜歡的應是他數年前納的一房妾室,去哪兒都帶著,我都曾見過那妾室好幾次。她那言行舉止與你就有幾分相似,但是容貌不如你多矣。聽說表兄還花錢給她出詩集來著。可惜紅顏薄命,好端端的就暴病而亡了。她死後我表兄再沒納過妾室。」
紀晴桐不知道說什麼好,就提茶壺給她倒了杯茶。
滕閱見她不搭話,一個人也難以為繼,遂又起一話頭,問:「紀姑娘,你既是出身書香世家,又怎會認了安公公當義兄?還住在他府里?你父母兄弟都沒有異議?」
紀晴桐:「……」要說這人與人,還真是不同的。同樣是快人快語的性子,但圓圓說話,就比這位滕姑娘要容易讓人接受。
「我父母家人俱都不在了。正是當初落難時安公公路見不平施以援手,所以才認了他當義兄。」紀晴桐雖心裡有些不大想與這滕姑娘深談,但她涵養好,面上絲毫不顯,只是溫婉。
「哦,原是這樣,對不住,是我唐突了,提起了你的傷心往事。」滕閱致歉道。
紀晴桐在她對面坐下,搖頭道:「沒事。」
滕閱默默喝了半盞茶,終究還是止不住話頭,對紀晴桐道:「我觀紀姑娘年紀也不算小了,不知紀姑娘打算為自己找個什麼樣的夫婿?」
紀晴桐:「……」她與這滕姑娘見面還不滿一個時辰,談這些,未免也太過交淺言深了吧。
「我還不曾想過。」她有些克制道。
「咦?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嫁靠夫婿,紀姑娘既已無家人可以倚靠,更應為自己的婚事好好打算才是,怎能不想呢?」滕閱一臉不可思議地睜著水靈大眼看住她。
紀晴桐有些無所適從起來,她搖了搖頭,道:「真的不曾想過。聽滕姑娘所言,莫非滕姑娘已有打算?」
滕閱毫不避諱道:「是啊,當今陛下年少俊美富有四海,天下間還有什麼男子能勝過他?我從十二歲起就下定決心此生要麼不嫁,要嫁就一定要嫁給陛下。可惜前年陛下大婚選妃時,我才十三歲,不夠選秀的年齡,本來是想等著明年的選秀的,可是陛下居然廢除了三年一次的選秀制度,所以表兄帶我來找安公公,想請安公公設法讓我得償所願。紀姑娘,你說安公公會同意幫忙嗎?」
紀晴桐:「……我不知道。不過張公子也不像是莽撞之人,他既帶你來,想必是有幾分把握的吧。」
「是啊,在我心裡,表兄是僅次於陛下的天下第二的好男人,若不是怕委屈了紀姑娘,我還真想撮合你與我表兄呢。」滕閱一派天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