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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門前能被稱作姑娘的,除了紀晴桐就只有採風,但採風一看就是個丫鬟,且此刻正蹲在地上拾畫,那男子不大可能與她說話,所以紀晴桐確定對方問的是自己。
但她並不準備作答,雖然這樣有些失禮,但他貿然與初次見面的女子搭訕本來也於禮不合,況且她雖有底氣,卻也不想因為自己給長安多招麻煩。
她佯裝沒聽見,倒是採風拾完了畫站起身,問張君柏:「公子是問這些畫嗎?這些畫是我家小姐畫的,我家小姐不是來售畫的,她是這半日齋的主人。」
紀晴桐:「……」採風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太老實,對人沒有防備心,一下就把她的老底給泄乾淨了。
「原來如此,我等堵門至今,實是失禮了,姑娘請。」張君柏讓開一邊,請紀晴桐先進門。
紀晴桐不想與他多做糾纏,也就沒有推辭,禮節性地向他欠了欠身算作感謝,然後就與採風快步經過他身前進到樓中。
張元翊在後頭看著這一幕,原本就疑心自家一向眼高至頂的堂兄是不是看上了這姑娘,眼見原本打算離開的張君柏在書齋主人進門後居然又迴轉樓中,這份疑心便直接化作了肯定。
「姑娘帶來的這些畫賣麼?」張君柏問。
紀晴桐見他原本明明要出去了,眼下卻又跟著自己進來,心中本就有些緊張,聽他問畫的事情,唯恐採風又多嘴,轉身道:「不賣。」
張君柏:「……」這姑娘似乎對他十分戒備,不知為何?
「你這兒開的是書樓,畫不打算賣,你帶過來做什麼?」張元翊在一旁嗆聲道。
紀晴桐看他一眼,平靜道:「裝飾。」
張元翊被堵了一下,轉過臉對張君柏道:「堂兄,我知你愛畫成痴,但人家這幾幅又不賣,我們與其在這兒浪費時間,不如去別處看看。」
張君柏見紀晴桐言行間似乎十分不待見他,知道留下也沒有意義了,遂借著張元翊為他搭好的台階下了台,告辭離開。
見他並未糾纏,紀晴桐鬆了口氣,暗自決定接下來幾日都不來半日齋了。
第522章 琴與手帕
這日下了值,長安剛走到宮門口,後頭一差人緊趕慢趕地追上來,送給她一封信。
是鍾羨的來信。
長安將它揣懷裡,直接回了宮。
扳倒了丞相,設立了左右相,慕容泓卻似乎比以前更忙了,每天都在天祿閣處理政事到很晚才回來。長安知道,其實並非是最近政務突然變多讓他案牘勞形,而是趙樞死後,朝上沒有人公然與他唱反調了。突然沉寂的朝堂讓他覺得難以適應,懷疑是否有更大的陰謀在這詭譎的平靜中蟄伏,懷疑自己所做的每一個決定是否都在對方的算計之中。
他原本就是多思多慮之人,這一疑神疑鬼起來,自然是一發不可收拾。
長安到了甘露殿,見慕容泓果然還未回來,就坐在殿外的廊下,拆開鍾羨的信來看。
前陣子鍾羨給她的來信中表達了對地方門閥士族的深切不滿,說他們侵占田地盤剝百姓,左右鄉閭輿論,打壓寒門學子,幾乎全面控制了地方向朝廷輸送才學之士的渠道,合該好生整頓才是。
他寫這封信的時候定然沒有意識到,他鍾家也是門閥士族,他自己也是士族子弟。 他這種行為,說好聽點叫天下為公剛正不阿,說難聽點就是窩裡反,一個不慎就可能兩面不是人,既不容於士族,又不容於庶族。
長安敏銳地察覺有些不妙,去信開玩笑一般問他此番出去到底是考察水情還是考察民情去了?
他也沒對她隱瞞,告訴她他沿途收了幾個致力於治水的寒門子弟在身邊,信中所言,大半是聽這些人講述,小半是他親眼所見。
她去信提醒他注意這幾人的身份和來歷,以免為人利用。
他此番來信,一則多謝她關懷,二則告訴她前段時間他身邊確實查出了兩名奸細,經審問應是丞相一早安插在軍中的,感慨這些朝廷大員為了互相傾軋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經此一遭,他今後會更加謹慎小心。
看著鍾羨的信,她腦中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鍾慕白。
她到底是放不下對他的疑慮,但她沒有派人直接監視他,而是監視了他的手下親信。
鍾羨對她全然信任毫無隱瞞,她卻在懷疑他父親,監視他父親的周圍,思之很有些慚愧。
但一句話說到底,人的心都是偏的,而她這顆心,到底是偏嚮慕容泓多一些吧。
長安正發著呆呢,耳邊忽傳來宮人的行禮聲,她回過神來,先將信往懷裡一塞,這才起身走到甘露殿門前迎接慕容泓。倒不是她心中有鬼,只是慕容泓小肚雞腸,若是知道她與鍾羨通信,恐怕又要磨磨唧唧,有個性格不成熟的男朋友,還真是痛並快樂的一件事啊!
兩人一同用了晚膳,然後一個批閱奏摺一個處理公文,彼此都不說話,就圖個相伴的脈脈溫情。
亥時三刻,長安覺得眼睛有些累,遂將文件都收起來,抱了愛魚躺軟榻上去擼,擼了沒一會兒,長福來送夜宵。
「有道是馬無夜草不肥,人無夜宵不胖,陛下,你終於意識到增肥的必要性了。」長安看著慕容泓瘦瘦尖尖的下頜,老懷安慰地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