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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這件事讓她第一次從不同的角度去理解他與後宮的關係。
也許,她真的不應該用普通的倫常的眼光去看待他和後宮女人的關係,後宮裡的每個女人身後都有自己的家族勢力利益團體,就算是她為他選出來的那幾個,那也是各有其家人的。
有家人,就有牽絆,就有自己的感情側重點。
而慕容泓呢,他是所有人攫取利益的共同目標。
在這樣資源分配嚴重不平等,又沒有根基支撐的婚姻關係中,遭遇過至親背叛家破人亡的慕容泓,敢用尋常男人和妻妾相處的模式去與她們相處嗎?
他不敢,所以他才這般執著於她,因為他比她清楚,他的感情在她身上,後宮,就如他大婚前對她說的一般,只是政治需要,利益交換。
他沒錯,她永遠不會如趙宣宜一般對待他,就算這段關係善始卻不得善終,她會做的,也不過是離開他而已。因為……上一輩子她的親生母親都能因為幾套房子殺她,而他卻能不顧自己的性命來救她,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已經比她的至親更親了,更何況,她還喜歡他。
鍾羨也曾不顧性命地救過她,但,正如嘉容曾經對她說的,遇見她長安,她更確定了自己對贏燁的感情不是感激而是愛,因為她對她才是感激。
她也一樣。有了對比,反而更能確定自己真實的心意。
長安坐起身,喚慕容泓:「陛下。」
慕容泓動作有些遲緩地側過臉看她,臉色蒼白,眉眼深黑,愈發像披著畫皮的妖孽了。
「方才為何要冒險來救奴才?你明知道自己會暈血,在水裡暈血更是一點自救的機會都沒有,你為何還要這樣做?真的不怕死麼?」長安看著他,問得認真。
「你不是跟朕說過,為朕去死,容易,為朕活著,太難麼?」連番折騰下來,慕容泓的嘴唇都失了原先的顏色,粉白粉白的看著特脆弱,「朕沒有告訴過你,於朕而言,也是一樣的。」
長安一時之間接不上話了。
慕容泓復又回過頭去看著水面,用一種極平靜的語氣道:「朕一點都不怕死,反正兄長向來疼我,就算未能完成他的遺願,待見了面,只要我說一句『哥,我實在受不了了』,他不會捨得怪我。」
長安發現自己今天好像特別多愁善感,聽他說這話,眼眶居然又開始發酸發熱。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道:「若是如此,豈不是便宜了你的仇人。」
「呵!」慕容泓冷笑一聲,「朕若死,端王也會死。能繼位的都死了,這天下焉能不亂?對他們來說,多年籌謀一朝落空,就算不死,那苟且偷生的滋味,想必也不比死好多少。」
「那奴才呢,你也不管了?」
「你有鍾羨,以鍾慕白的實力,就算天下大亂,他自保無虞。」
「既然如此,別人的女人你拼命去救什麼,沙雕嗎?」長安生氣地伸手將他一推。
慕容泓重心失衡向一側倒去,忙以肘支地才沒摔得狼狽。
他錯愕了一會兒,中氣不足地呵斥長安:「你放肆!」
「奴才還有更放肆的呢!」長安說著,低眸在四周一陣逡巡。
這水中沙地自然潮濕得很,長安很快便在一株蘆葦根部發現了一隻背殼大約有一元硬幣大小的小螃蟹,她伸手就給摁住,用兩根手指捏住它的背殼邊緣將它抓了起來,衝著慕容泓就過去了。
「你做什麼,你別過來!」方才還視死如歸的皇帝陛下居然被這小東西嚇得汗毛直豎花容失色,一邊試圖用言語喝止長安一邊手腳並用地向後縮去。
長安眼疾手快地抓住他一隻腳,挑眉調侃:「陛下既然連死都不怕,又怎會怕這小東西呢?莫非對陛下來說,頭可斷血可流,蟲子不能瞅?」
慕容泓緊張地看著奮力揮舞大螯的小螃蟹,對她的調侃之語充耳不聞,一心一意開始打感情牌:「長安,就算看在朕剛剛救了你的份上,你也不能拿此物來嚇朕!」
「誰說奴才是想嚇陛下呀,奴才是覺著,左右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奴才就來教陛下認認這沙洲上的蟲子,也算助陛下增長見識了。」
「朕不想要這種見識!」
「那你還說不說了?」
「說什麼?」
長安將小螃蟹往慕容泓身上一扔。
慕容泓兩眼一閉就倒了下去。
長安:「……」
不會這麼不經嚇吧?
她爬到慕容泓身邊,看了看他緊閉的雙眼,先撿起他身上的小螃蟹扔一邊去,然後推了推他:「陛下?」
慕容泓紋絲不動,仿佛毫無知覺。
長安想了想,伸爪子去他腰間撓了下,見沒反應,又撓一下。
慕容泓憋不住了,笑著醒轉,看著她無奈至極:「你怎麼這麼壞?」
長安順勢在他身邊躺下,頭枕上他的胳膊,看著天空幽幽道:「奴才這壞大約是天生的,改不掉,可怎麼辦呢?」
慕容泓看著主動靠近的她,愣了一下,展臂小心翼翼地將她抱住,進而越抱越緊。
「不要緊,朕不嫌棄。」他下頜抵在她頭頂,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