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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長安跟了他這幾年,對他這些龜毛習慣一清二楚。
她手下不停,口中道:「奴才的傷不礙事,就劃破了一點皮而已,多謝陛下掛懷。」
慕容泓眼中神采一暗,原來願意幫他擦頭髮,也不代表就是與他和解了。
「褚翔他從小就是這樣,腦子轉不過彎來,你不要怪他。」他斟酌了一下,有些歉意道。
「我怎會怪他呢?本來也沒跟他通過氣,那種情形之下他若是無動於衷,又怎麼配做您最信任的人。他的表現無可挑剔。」長安道,「方才袁冬來報,昨夜入地道行刺之人可能是扮作馬具庫守夜人混進去的,故而葛月江他們沒能及時發現。後來榮賓大街上來了二十幾個武力十分高強之人,與葛月江他們發生混戰,那刺客就不見了蹤影。」
「對方可有留下蛛絲馬跡?」慕容泓問。
長安道:「沒,他們出現好像只為了掩護那刺客逃走,雙方無人死亡。」
慕容泓探手拿過一本奏摺,卻未攤開,只問:「此事,你有何想法?」
「後來的那撥人,不一定是丞相的人。能被派來刺駕的定是死士無疑,既然是死士,又扮作了馬具庫守夜人的模樣,他在地道殺了人之後完全可以依舊以守夜人的身份離開,若被發現,一死便是,沒必要勞師動眾。看起來,暗中亦有人十分想助陛下扳倒丞相順便讓自己也立一大功呢。」長安聲音帶了點笑意。
「你總是看得透徹。」慕容泓實在喜歡與她討論事情的感覺,她心中所想,往往都與他不謀而合。也只有與她說話,他才不會有那種曲高和寡的孤獨感。
「陛下,假山之中的死人又是怎麼回事?您昨夜在假山中遇襲了?」長安問。
「嗯,那兩人精準地找到了朕的躲藏之地,好在朕多了個心眼,並未藏在白天躲藏的縫隙里,因此占得了一絲先機。」慕容泓語氣平靜。
長安給他掖頭髮的動作停了停,語氣發沉:「是奴才百密一疏。」二對一,以她對慕容泓武力值的了解,她完全可以想像當時的情況有多危險。
「怎麼能怪你?此計本就是朕臨時起意,考慮不夠周全,令你在地道中遇險,朕甚是後悔。」慕容泓道。
「陛下無需後悔,左右目的達到了,您跟奴才都全身而退,您開心便好。」長安語氣輕快。
「朕不開心。」
「嗯?為何?」
「因為昨夜朕明白一個道理,無論對過去怎樣報復,其所帶來的愉悅,都不及你安然無恙呆在朕身邊之萬一。朕以後再不會做這等得不償失之事。」
長安:「……」
情話很動聽,然而她並不打算搭腔,於是繼續剛才的話題,「知道陛下有可能會藏身假山洞中的唯有昨日路過的太后,可若太后想藉此機會除掉陛下,何不多派幾個人以保萬無一失?」
「這兩人,不是太后所派。若是太后所派,人少,武功必定高強,不會讓朕有反殺之機。再者,朕現在死,留下的局面於太后而言並無太大益處,尤其是在她懷疑趙合不是她親生兒子的情況下。但此事,與她定然也脫不了干係。」
慕容泓可說是非常信任她了。看著凝眉分析的慕容泓,長安暗忖。
白天經過假山的太后固然有可能知道他的藏身之處,但她不是更一清二楚麼?換言之,其實那兩人也可能是她所派。但他似乎一點都沒往這方面想。
心思越是縝密的人往往越不容易輕信於人,他這般信任她,很難說不是男女之情從中作祟。
「那接下來,還是按計劃行事麼?」長安問。
「聽你的語氣,倒似有所顧慮。」慕容泓欲轉頭看她,忘了頭髮還在她手裡,就被扯了一下。
長安乾脆鬆了手,拿著棉帕站在一旁道:「丞相的政敵絕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彈劾機會,趙樞基本上是沒有翻身的可能了。而太后與丞相的交情也會因為趙合與嘉言的死而暴露人前,太后幫著陛下對付丞相洗白自己那是必然的。丞相尚不知太后對趙合的身世產生了懷疑,在他看來太后與他一樣承受著喪子之痛,理應與他同仇敵愾才對,這一點恰好又給了太后對他下手的便利,這些都沒問題。奴才是擔心,旁人會利用這場動亂乘隙對陛下下手,畢竟才五歲的端王,可比您好控制多了,朝中有此想法的人應該不在少數。丞相此番若是垂死掙扎,對他們而言也是一次絕佳的弒君之機。」
「你擔心的人,是誰?」慕容泓忽然抬眸盯住她。
長安捏著棉帕的手指微微發緊,看著慕容泓的眼睛,頗有些艱難道:「大司農,還有,鐘太尉。」
慕容泓知道她眼裡那一絲掙扎是因為鍾羨,但她最終到底還是將這個人說了出來,讓他心裡多少有點安慰。
「為何懷疑鐘太尉?」
懷疑慕容懷瑾好理解,丞相謀反,皇后即便因為身懷龍種不用陪葬,生下的孩子也絕無繼承帝位的可能,那麼他一死,自然該由端王繼位,慕容懷瑾當然會盼他死。那麼鍾慕白呢?
「方才在廣膳房前高爍建議陛下以謀逆罪處置趙樞,陛下詢問鐘太尉的意見。以他與趙樞的立場,不趁機落井下石已算得上是謹慎公正。但他那番話卻隱有為趙樞開脫之意,證明他不想趙樞這麼快就被抓入獄中定罪。為什麼?因為只有這樣,趙樞才能有還擊的機會。再加上鍾羨此番離京,很難說不是太尉在審時度勢之後故意將他支出去的。如此,就算他有所動作,鍾羨不能察覺,才不會傷了他們的父子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