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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慕容瑛道:「屍首無頭,韓京已經去地道內取頭顱了,暫時還不知死者為何人。倒是陛下,這一身狼狽的,不知昨夜究竟發生何事?陛下又為何不去早朝,至今方出現?」
慕容泓左手纏著布帶,顯見是受了傷,衣服上還有大片已經乾涸成深褐色的血漬。
長安見此,十分驚心。昨夜地道內光線昏暗,自己身上又被濺了血,所以雖然後來與他抱一起時曾聞到血腥味,卻未想到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好在有驚無險,阿彌陀佛。
「朕昨夜心煩,就獨自在宮苑中閒步散心,途徑假山時,忽聞洞中有女子呼救聲,也是朕莽撞,就這般闖了進去,遇到兩名兇徒。洞中黑暗,朕也沒看清到底是何人,好在隨身攜帶了防身利器,只被兇徒傷了左手。逃出山洞之後,朕本欲回長樂宮,誰知驚嚇之下不辨方向,卻逃到了鴻池之側,偶遇孔選侍,隨孔選侍去了觀雲齋。孔選侍見朕受傷,本欲宣召御醫,朕唯恐山洞之事並非巧合,便沒讓她宣御醫,也不准她向外透露朕藏身觀雲齋。朕因手痛一夜不得眠,至天明時分才恍惚睡去,孔選侍體恤朕躬,竟未喚醒朕,倒讓太后與諸卿為朕擔心了。只是,這無頭屍身,又是怎麼回事?」慕容泓面露不解。
慕容瑛沉吟道:「這個,哀家與諸位大人也不得而知。最奇怪的是,此人居然身著陛下你的常服,以至於一開始發現這具屍首時,大家都嚇壞了。所幸陛下無恙,真是黎民之福,社稷之福。」
「太后所言極是,」慕容瑛話音一落,長安便緊接著道「衛尉所的士兵們剛把這具屍體從地道中抬出來時,就連褚翔都將其誤當做是陛下,若是晚上黑燈瞎火的,就更難辨認了,說不得此人之所以身首異處,就是被人誤認做陛下之故。陛下昨夜山洞遇險,與此人之死,絕非偶然,必須徹查。」
慕容泓道:「朕比較好奇的是,為何朕的常服會被旁人穿在身上?此人扮作朕的模樣由地道出入宮禁,又是為了什麼?此人,到底是誰?」
他提的這幾個問題,也正是慕容瑛趙樞他們想知道的。
長安分神往屍首那看了一眼,忽道:「陛下,奴才想起來了,那屍首身上的衣服,好像是前陣子您被愛魚抓破了下擺,棄之不穿的那件,居然會流出長樂宮,長樂宮必有內鬼。」
「果真?褚翔,你去檢查一下,衣服下擺後麵團龍繡花之處,是否有抓破痕跡?」慕容泓道。
褚翔奉命上去一檢查,回道:「陛下,確實有個破洞。」
「看來這常服是此人安插在長樂宮裡的內鬼幫他偷拿出來的,至於此人是誰,待到頭顱出來,自然就分明了。」長安道。
說頭顱,頭顱就到。
韓京端著托盤走出廣膳房時,在場眾人除了暈血的慕容泓不敢看外,幾乎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看著托盤裡的那顆人頭。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眾人看得也越來越清楚。
「呀!這不是趙合趙公子嗎?」鴉雀無聲的靜默中,長安一聲驚呼,呼得眾人都猛地扭頭看向趙樞。
趙樞雙目圓瞪不可置信地看著托盤裡的人頭,雖是滿面血污,但他自己的兒子,他又豈會認不出來?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趙合昨夜不是呆在府里麼,為何會代慕容泓死在地道裡頭?到底是哪裡出了錯?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短暫的震驚過後,趙樞只覺眼前一黑頭重腳輕,不由自主地向後踉蹌了幾步,偏他身後的擁躉們吃驚太過還未回神,竟無人扶他。
「快扶住丞相。」慕容泓道。
長安忙躥過去扶住趙樞,道:「丞相節哀。」
趙樞下意識地側過臉看了他一眼,發現這奴才面露同情,眼底卻盛滿笑意。他瞬間明白了,一把甩開了長安的攙扶。
長安遞給他一個「誰稀罕扶你」的眼神,轉身悻悻地回到慕容泓身邊。
太后也是呆愣住了。
沒錯,近幾個月她是懷疑趙合不是她的親生兒子,懷疑她的親生兒子被人調了包,可那也僅僅是懷疑而已。可如今,是不是的都不重要了,因為他死了。
她真的沒有兒子了,她在這世間唯一的一點血脈,斷了。
一時之間,她心中竟充滿茫茫然不知該何去何從的蒼涼之感。
「陛下,趙合偷穿龍袍形同謀逆,臣請陛下以謀逆罪誅趙氏九族,以儆效尤。」長著武官臉的光祿大夫高爍忽來到慕容泓面前高聲奏道。
「陛下,趙合是您的郎官,您認識他多年,當是知道他的品性,他想進宮大可以光明正大遞帖子進來,又何須偷穿您的常服從地道混進宮來?況趙合已死,也無證人可以證明這常服是他生前自願穿上的,他很可能是被人陷害的。此事疑點重重,還請陛下徹查此事,還我兒清白。」趙樞也是個人物,很快便壓制住心中滔天喪子之痛與對慕容泓長安的仇恨之心,下跪為趙合辯解道。
慕容泓一副顧念舊情心慈手軟的模樣,有些為難地對高爍道:「丞相言之有理,況他身上穿的只是朕的常服……」
「陛下,雖是常服,可其上繡有團龍,普天之下,唯有天子方可服帶有龍紋的衣袍,違者以謀逆論處,這些大龑律例中寫得清清楚楚,您萬不可因徇私情枉顧法度啊!」高爍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