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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5頁

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他對這個結果說不上有多滿意,但對自己卻是一份肯定,他覺得自己受長安的影響遠沒有當初他以為的那樣深,直到這次她回宮。

    天知道當她走進來的那一刻他內心翻騰得有多厲害,而造成他內心翻騰的情緒又是那樣複雜,複雜得他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是難過多一些還是高興多一些。

    他甚至都沒敢抬頭看她一眼,唯恐被她發現了自己的強作鎮定,畢竟她的語氣是那樣的平靜刻板,就好像他沒做到的,她已然做得很好了一樣。

    這樣拖泥帶水意志不堅,簡直都不像他慕容泓。

    自我厭棄了片刻,他終於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像樣的藉口----畢竟是他慕容泓平生第一次喜歡的人,她配得起他花更多的時間去放下她。

    長安在東寓所自己的房裡睡到後半夜就醒了,被傷口痛醒的。

    明天怕是要下雨。

    長安翻個身,默默地揉著自己胸上那道貫穿傷的傷疤,自從多了這道傷之後,她就具備了預知下雨的能力,每次要下雨這道傷口總是會痛癢不已,整個疤痕組織都在膨脹發熱一樣的感覺。

    許晉曾拿藥酒給她按摩過傷口,但是效果不明顯。

    如今除了這道傷口之外,又多了一條讓她不好受的,後腰那道傷口。那道傷口的反應比胸前這道要稍微輕些,但感覺依然明顯。

    看來以後不能再受深重的傷了,否則就會留下這樣的「後遺症」。

    長安一時睡不著,把宮裡宮外自己的勢力關係在心裡默默地捋了捋,又想了想明天自己要做的工作,最後不可避免又想到甘露殿去了。

    慕容泓表現很好,很冷淡,很平靜,沒有像以前一樣死纏爛打,也沒有因為感情受挫就把怒氣發泄到工作中來,考慮到他的年齡,作為上司他算是相當清醒合格的了。

    就這樣吧。

    越是清醒,長安就越意識到自己和慕容泓糾纏下去不可能有什麼好結局,最好最好的結局也無非是他大權在握,她和他在維持現狀的基礎上再多一層肉體關係而已。

    但一旦有了肉體關係,以慕容泓的性格,他大約不能容忍她維持現狀,宮裡宮外兩頭跑還經常夜不歸宿。

    所以,還是就這樣吧。

    雖然沒了感情基礎,在他眼中原本就不怎麼好控制的她繼續壯大下去會非常危險,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在這盤棋局上她根本沒有退路,進和退都是死的話,她當然選擇繼續前進。

    當務之急是,既然感情破裂了,那她留在他那兒的東西也該想辦法要回來才是。別的就算了,龍榻下的那幾隻箱子,必須得想辦法弄出來。

    第二天上午果然下起了濛濛小雨,蹴鞠賽時間定在下午,宮裡有張讓等人協同安排,並沒有長安太多事,她之所以要參加,完全是湊熱鬧的性質,順便看看有沒有有價值的新人可以拉攏利用。

    上午她照例去了理事院,剛到內衛司不久,尹衡撐著傘在那兒敲窗。

    長安過去,笑問:「觀尹公子心情不錯,不知何事這般高興?」

    尹衡道:「安公公神機妙算,我將安公公教授的方法透與我妹妹之後,果然奏效。」

    長安面色不改,只道:「奏效便好。」

    尹衡拿出一隻巴掌大的檀木盒子遞給長安,道:「大恩不言謝,恰前兩日我路過惠民堂,聽松掌柜說你想弄個念珠串子,我手上正好有一串沉香木的,小小謝禮不成敬意,還望安公公千萬笑納。」

    長安也沒推辭,接過盒子打開一看,見裡面躺著一串黑沉沉的珠子,觸感冰涼,木質油頭十足,拿在手中片刻,便有一股自然醇厚的木香味悠悠飄過鼻端。

    「就知道能出你手的必是好東西,謝啦。」長安收下了。

    兩人聊了沒幾句,尹衡便回理政堂去了。

    長安在桌後坐下沒多久,又有人來到窗前,她抬頭一看,見是鍾羨,微愣了一下。自那天話說清楚後,鍾羨沒有刻意避著她,但也很少再來找她。

    「傷口痛嗎?」長安來到窗口,兩人打過招呼之後,他問。

    長安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不在意的笑道:「一點點,不礙事。」

    鍾羨從懷中取出一隻瓷瓶,遞給她,歉然道:「抱歉,我原以為我家用的是和太醫院一樣的藥油,今早才聽我爹說起原來我家用的是祖傳秘方,效果要比太醫院開出來的好。我一早就該送你幾瓶的,家裡沒多少存貨了,這一瓶你先用著,待他們做出來新的,我再帶幾瓶給你。」

    長安默默接過那瓶藥油,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但最終還是只道了聲:「多謝。」

    鍾羨點了點頭,轉身去理政堂了。

    上輩子的經歷讓長安鮮少有興致規劃自己的將來,縱偶爾閒得發慌會胡思亂想一下,那規劃中向來也只有她一個人而已。但此刻看著手中那瓶藥油以及這小小的瓷瓶中所承載的關懷,她卻頭一次冒出了這樣的念頭:或許找個真心待自己好的男人一起過日子也不錯?累了有人給靠,疼了有人給揉,這樣的日子她活了兩輩子至今都沒享受過。

    站在窗邊發了會兒呆,她搖了搖頭,唇角彎起一絲苦笑。

    以她現在的身份和所處的環境,能給她靠給她揉的,唯有宮裡那位她不想要也要不起的有婦之夫,換做其他任何人,都只有被她連累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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