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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長安人精一般,這兩人又幾乎是將全部的身家前途都押在了孔組織上,極度的失望之下情緒自然就掩飾得不那麼完美,所以在照面的瞬間就被長安覺察了出來。
她只做未覺,互相做過介紹後,三人落座。長安一肘撐在椅子扶手上,向兩人那邊半斜著身子,面色溫和地問:「二位今日過來,沒遇著什麼麻煩吧?」
她原本看上去就年少羸弱,再做出這副老友相見般隨意自然的模樣,落在旁人眼裡委實是毫無架子。
不滿雖不滿,但從樂君和鞠芳玲也都不是十八九歲的毛頭小子了,知道審時度勢。從樂君當即便態度周正恭敬道:「來時恰逢官府摸查附近街市上的妓館賭坊,在我們之後整條街市及附近的巷子都戒嚴了,是故沒遇著什麼麻煩。」說到此處他微微一頓,既然附近的街市和巷子都戒嚴了,那長安是怎麼過來的?且正好在他和鞠芳玲路過之後就開始戒嚴,可說是很好地解決了他倆被人跟蹤尾隨之憂,竟有這般巧合的事?
鞠芳玲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兩人不由對視一眼。
長安卻沒在這件事上投入什麼注意力,只道:「沒事便好。原本不該讓二位冒險來此見我,但我與荀老身份不同,我在明,他在暗,所以有些事他能做得的我卻做不得,這以後又是要一同共事的,總不能連一面都不見,所以只得委屈二位了。」
從樂君與鞠芳玲見他不似想像中那般仗勢凌人不知輕重,心中略微好受了些,也就客套了幾句。
這番寒暄過後,長安便切入了正題,面色沉鬱道:「荀老的過世,對陛下打擊很大。無奈之下讓我來做各位的聯絡人,並不是因為我有能力取代荀老的位置。荀老德高望重,對先帝與陛下忠心耿耿,他在陛下心中的位置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而由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各位,自然也是如此。陛下之所以將這個重任交付於我,是因為我是個內侍,不管是陛下要傳達什麼指令還是要向陛下做什麼匯報,都要比找旁人更方便些。最關鍵的是,我與各位一樣,不管面臨何種境況都不會背叛陛下。唯一不足恐怕就要算我年紀尚輕經驗不足了,以後還望兩位多多指教。」
寥寥幾句恭維自謙之語,甚至都沒什麼實質性的內容,卻在滿足了從樂君與鞠芳玲虛榮心的同時,又給他們造成了一種他們現在其實是受陛下領導,而長安只是個傳話的中間人的錯覺。方才乍見長安的不滿,不知不覺便散了個乾淨。長安客氣,他們自然也得接著,說了幾句「不敢」。
「荀老不在了,但我們該做的事還是要繼續做下去。眼下除了逆首那邊之外,最令陛下頭疼的有兩件事。第一,想必不用我說你們也知曉,鹽荒。第二,就是橫龍江。夏汛還未開始,橫龍江的水位已經到警戒線上了,若是今年夏季多雨,泛濫恐怕是勢在難免。洪災若是爆發在夏季,必然會引起瘟疫。鞠大夫,為防患未然,請你回去立刻開始大量囤積能防治瘟疫的藥材,另外,橫龍江沿岸各州各縣有哪些豪紳富戶,我要一份詳細的名單。」長安對鞠芳玲道。
鞠芳玲一時之間還不太習慣被一個能當自己兒子的少年吩咐,下意識地問:「既然陛下有這方面的顧慮,藥材何不由朝廷直接下令囤積,如此豈不是更名正言順事半功倍麼?」
長安道:「藥材朝廷自然也是會準備的,但是不管什麼東西,只要經手的人多了,到最後還是不是原來的那東西,就說不好了。茲事體大,還是做兩手準備比較穩妥,你也無需將所有藥材都備齊,只囤最要緊的那幾味便可。」
鞠芳玲被她不輕不重的說教了一下,面上帶了絲赧色,應下了。
長安又問從樂君:「從掌柜,你做香料生意,該是經常去沿海一帶吧?」
從樂君旁觀了她與鞠芳玲的初次交鋒,心知不能小覷這個小太監,少不得集中精神來作答:「是,海外的香料與我們大龑的不大相同,在大龑也有相當一部分的市場。」
「沿海那幾個州,你最常去哪裡進貨?」
「福州,福州的海上貿易比之其他幾個州要繁榮許多。」
「哦?那你可知是什麼原因造成了這一差異?」長安問。
「福州的十三王子陳若霖乃是福王的夷人姬妾所生,生就一副夷人的相貌,且通蠻夷語言,福州那邊的海上貿易,大部分是他在負責。福州以前其實與潮州雲州一般,都有海匪滋擾之憂,是這個陳若霖在海上設下陷阱,將當時在福州轄下海面劫掠貨船的海匪一網打盡,聽說為了設這個陷阱,陳若霖前前後後搭進去十數船金貴貨物。這招頗為見效,有了前車之鑑,倖存的海匪再不敢在福州附近打劫,唯恐再中圈套。因此福州的海治比其它幾州都好,這大約是福州海貿特別繁榮的原因之一吧。」從樂君道。
長安略略皺眉:怎麼又是這個陳若霖?這個人的名字最近在她耳邊出現的頻率委實是太高了些。
「既然如此,正好最近我得到消息,造成我大龑鹽荒的根本原因就出在福州。接下來,就請從掌柜將主要精力都放在福州,務必查出到底是誰在背後操縱這一切。」深思過一回,長安對從樂君道。
從樂君點頭應了,問:「以後我們怎樣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