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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我找安公公。」紀行龍道。
「安公公去西廂房了,今晚不回來,你去西廂房找他吧。」圓圓大大咧咧道。
紀行龍一怔,回過神來後忙道:「那我明日再來找他吧。」
西廂房,薛紅藥屋裡,長安翹著二郎腿躺在薛紅藥床上,薛紅藥拎著只茶壺站在床邊,對她怒目而視:「你到底起不起來?」
「廢什麼話?來,往這兒潑,等你潑完了,我再找你爹評理去。」長安仰著一張白皙俊秀的臉,一副滾刀肉葷素不忌的模樣。
薛紅藥愈發生氣了:「你大半夜跑我房裡來你還有理了?」
「這怎麼就成你房裡了?這院子裡哪間房不是我的?哪間我睡不得?」長安說著一個側身,一手支著額側一手將被子掀開一角,臭不要臉地對薛紅藥道「再說了,也沒不讓你睡啊。雜家是個太監,你怕什麼?」
「無恥!」薛紅藥氣得臉色發白,將茶壺往桌上重重一頓,就跑出門去了。
可縱然跑出了屋子,她卻也無處可去,薛白笙房裡她不能去,他原本就病體未愈,怎好給他再添憂思?紀晴桐那裡她也不能去,她若去說想借宿,按紀晴桐的為人,縱為難也肯定會收留她,可是她憑什麼讓紀晴桐做這樣違背自己本願的事呢?
無處可去,她只得在西廂房前抄手遊廊的台階上坐下,仰頭看天上的星。那死太監說,待到紀晴桐出嫁,是走是留都隨她。若他說話算話,她又該帶她爹去哪裡呢?她爹年老體弱,她性情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女子,到哪裡能不受欺辱呢?
紀姑娘雖是家破人亡,但好歹還有個能讀書能扛事的弟弟,那就是希望。她有什麼?她什麼都沒有。餘生漫漫,她到底,該怎麼活呢?
不知道該怎麼活的薛紅藥卻不知道,紀晴桐那個能讀書能扛事的弟弟此刻就在他自己房裡的窗口看著她。東西廂房本就相對,中間雖隔著個院子,花木卻也沒有茂盛到完全阻隔視線的地步,且那麼湊巧的,紀行龍的窗口剛好能看到薛紅藥坐下的這個位置。
隔著朦朦月色,紀行龍自是不清薛紅藥臉上表情的,但他能看到她的姿勢,雙臂環膝,仰臉看天。那是個孤單落寞的姿勢。
果然沒有哪個正常女子是自願跟著太監的。
薛紅藥在廊下坐了一夜,直到次日院裡的丫鬟僕從起來幹活,她才去了廚下拿爐子給她爹煎藥。
長安起床來到院中,正好遇到早起的李展,李展抬頭一看,見長安脖頸上幾枚紅痕,又見她是從西廂房那邊過來的,當即眼睛一亮,嘖嘖道:「想不到薛姑娘表面看起來冷若冰霜,關起門來卻這般熱情啊。」
這便是長安非得要去薛紅藥房裡賴一夜的真正目的了,否則的話,她一個太監,脖子上多了幾枚吻痕,該怎麼解釋呢?聞言她嘿嘿一笑,道:「你心裡清楚就行了嘛,何必說出來,她面嫩,會不好意思的。」
李展與她交換個男人才懂的眼色,不再多說。
剛從房裡出來的紀行龍將兩人對話聽得一字不落,心中暗道:薛姑娘明明在外頭坐了一夜,何來熱情一說?
昨夜因著薛紅藥坐在那兒,他也一直沒能睡好,看一會兒書就得往那邊張望兩眼,知道她一夜根本不曾回房。不過他還記著自己昨晚答應過紀晴桐的話,當即整整衣裳便上來為自己昨夜在席上的無禮向長安賠罪。
長安一開始收留紀家姐弟動機不純,完全是看在紀晴桐美貌的份上,這段時日相處下來,倒與紀晴桐產生了幾分真切的情誼,自是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記紀行龍的不是,當下便問他:「此番回來,何時再去書院?」
紀行龍道:「此番我是請假回來的,明日就要回去了。」
「那正好,今日你就陪著你姐姐一同去逛逛街市,採買些東西。雖說犯不著與同窗們比較什麼吃穿住行,但也別在物質上被人給輕視了。」長安道。
紀行龍默了一瞬,拱手道:「那就算是我紀行龍向公公借的,他日必雙倍奉還。」
長安不甚在意地擺擺手,往自己房裡洗漱更衣去了。
紀晴桐聽紀行龍轉達了長安的意思後,本想用過午飯再同紀行龍上街的,誰知不過剛到辰時,長安就從理事院回來了,張羅著要帶紀家姐弟去逛街市。
紀晴桐見長安這般主動,只當是她自己也想去逛,當然順從她的意思。
走到院中時紀晴桐看一眼西廂房那邊,對長安道:「既然我們都去,不若把薛姑娘也帶上吧。」
「她忙著照顧她爹呢,不帶她。」長安道。
紀晴桐當下便有些過意不去。然而長安並不解釋,直接帶著他們與袁冬往前院走。
待他們走得遠了,薛紅藥才從窗戶後面現身。
雖則就算長安派人來叫她她也未必會去,但自己不想去和別人不帶她感覺又豈能一樣?她不是剛剛知道自己性格不討喜,卻是第一次體會被人嫌棄冷落的滋味。
長安知道紀晴桐心繫她這唯一的弟弟,所以上街後先是去給紀行龍買了兩套上好的筆墨紙硯,又去布莊買了幾匹綢緞讓紀晴桐回去給他做衣服。紀晴桐阻之不及,只說上回長安剛給了幾匹料子,不能再要了。長安便玩笑道:「書院裡都是男子,你還怕你弟弟穿好看了被哪個姑娘家勾走不成?再者說像他們這個年紀,又是在書院裡吃住都與旁人一起的,那身上穿的不是衣服,而是面子,你也不希望行龍他在同窗面前沒有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