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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對不住郭公子,或許在你武定侯府的人眼中,你武定侯府的人,哦不對,是你武定侯府的死人最大,但雜家可不認同。在雜家眼裡心裡,唯有當今陛下最大,其它不管死人活人,都得往後排。再一個,你說我沒有親眼所見,所以說郭興良強搶民女是信口雌黃,那你可曾親眼看到我愛妾殺人?若不曾,先前指我愛妾殺人心虛不敢登堂之言又從何說起?看郭公子你身量不高,可著這麼多年光長臉了?」
這滿堂衙役都是第一次領教長安的嘴上功夫,聽得一驚一愣之餘,又覺委實好笑,但公堂之上又豈能隨意嘻笑失態?故一個個均憋得眉歪眼斜臉紅脖子粗。
郭興成見長安譏笑他臉大,險些氣個倒仰。蔡和見勢不對,忙打圓場道:「二位不要吵了,今日既然上得堂來,這是非分明總能斷個清楚的。安公公,既然你是代被告而來,就請站到右邊的青石台階上吧。」
「那可不行。」長安自袖中抽出一張狀紙,自顧自登上高台來到蔡和的法案前,道:「我愛妾無故被擄又遭毆打,驚嚇致病,罪魁禍首卻又在我趕去救我愛妾之前就死了,我正愁找不著人出這口氣呢。既然郭興良還有這麼個弟弟在,那正好,反正人死了,這強擄民女意圖行奸的罪就無需再判了,但我愛妾的醫療費,營養費,精神撫慰金以及雜家的名譽損失費,他郭家總得賠給我吧。蔡大人,這是狀紙,原被告與你現在要審的案子正好是同一對,依雜家之見,你不妨就兩案並審吧。」
蔡和被一堆前所未聞的費啊金的攪得眼冒金星,下意識地道:「可郭興良已經死了,這被告已死……案子要如何審呢?」
「誒蔡大人,你審不審案與被告死不死有什麼關係?如果一個人死了,他所犯下的罪行便統統不作數的話,那若是被告死前謀反,難道也不予追究麼?」長安不贊同道。
「閹人!你嘴巴放乾淨點,誰謀反了!」要知道在這個時代,不管你多高的官位多顯赫的家世,只要和謀反這兩個字沾了邊,那絕對是抄家滅族沒商量。就算沒有真的沾邊,只是空穴來風,也夠扒一層皮的。是故長安謀反兩個字一出口,那郭興成便從左邊的台階上跳了下來,急赤白臉道。
長安動作誇張地裝作嚇了一跳的模樣,手撫心口瞪著郭興成埋怨道:「我又不曾指名道姓,郭公子你跳什麼腳?一驚一乍地嚇死爹了。」
「你----!」
「你什麼你?好吧,原本呢雜家不過就是打個比方罷了,既然郭公子你要較真,那雜家就陪你較較這個真。」長安張開摺扇,一邊風流倜儻地扇著風一邊慢條斯理地踱著步一邊還目光詭譎地打量著氣急敗壞的郭興成,這莊嚴威武的京兆府大堂儼然已成了她一個人的表演場。
蔡和倒是有心阻止她喧賓奪主,無奈長安嘴皮子太厲害,背後靠山又硬,他軟硬都干不過她,只得眼睜睜看著她奪了這個「主」。
「十多年前,你祖父老郭在古稀之年娶了一房小妾,這一樹梨花壓海棠,原本是結不出什麼好果子的,奈何老郭人老刀不老,這日也壓夜也壓的,孰料就真給他壓出了一顆棠梨子來。當然了,這顆棠梨子就是你祖父老郭最小的庶子啦,按輩分你該叫他一聲叔叔。」長安說到這裡,覷一眼郭興成有些崩裂卻又勉強維持住的表情,繼續優哉游哉道「本來呢,這就是一則老蚌含珠的俗套故事而已,毫無新意,可巧就巧在,老郭當年納的這房小妾,乃是逆首贏燁麾下大將馬燕瑞的內弟的妻妹。嘖嘖嘖,郭公子,夔州毗鄰益州,你這位深得你祖父憐愛的、年齡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叔叔要回外祖家探親,可是便利得很吶!」
「你……」
「我怎樣?郭公子又想說我信口雌黃?說你小叔叔根本不曾回去探親?」長安猛的一收摺扇,面色一沉,道「別自欺欺人了,你心裡清楚,問題壓根就不在他有沒有回去探親這件事上。」
郭興成面色灰敗,他心裡當然清楚,問題的根本的確不在他這個庶出的小叔有沒有去過益州這件事上,而在,他這個小叔本身。
他武定侯府出了一個與逆首麾下大將沾親帶故的人,並且在大龑建朝、慕容一族與贏燁勢成水火之後,他郭家還留著這個人的性命,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可是,那小妾早就被秘密處理了,其真實身份和來歷在夔州知曉的人都不多,這遠在盛京的太監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長安仿似看出他心中疑問,走近他皮笑肉不笑道:「惹誰不好惹我頭上來,我一個太監,娶房妾室容易麼?還要遭人覬覦暗算。既然惹得我不痛快了,那大家都別痛快了。郭公子,現在還死者為大麼?」
死者為大?死者為大個屁!這麼大個把柄被這太監當眾說出來,只怕用不了多久整個武定侯府都要去給郭興良陪葬了。郭興成原本想在這件案子上好好表現一番回頭能讓父親把世子的頭銜按到自己頭上來,如今別說為郭興良申冤報仇了,若他活過來站到他面前,不用旁人動手,他自己都能撲上去將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給咬死嘍。
見他不語,長安冷冷一笑,迴轉身,對蔡和朗聲道:「蔡大人,昨日雜家的妾室薛氏被武定侯世子郭興良所擄,待雜家得到消息趕至事發宅院時,但見我愛妾被人綁在床上昏迷不醒,郭興良死在地上,身邊掉著一尊彌勒佛擺件,我當即派人來京兆府報案,這便是整件事的經過了。至於殺害郭興良的兇手,雜家委實不曾看見,要還郭家公道,只怕還需大人多多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