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頁
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如此安排自然比他直接打發秋旭去兗州要更有利,但想到她受了欺負,連報復對方都要朝著利益最大化的方向去籌劃,他心中不免就泛起了幾絲心酸。這幾絲心酸倒是讓他產生了新的動力,於他而言,報仇與快樂是無關的,逝者已矣,生者不論遭受什麼,都無法彌補這份失去的痛。然而與她有關的一切卻不同,若是眼下的辛苦能換來她將來的快意人生,那麼那些嘔心瀝血殫精竭慮的日子,是否也就沒那麼難熬了呢?
念至此,他道:「就依你。但接下來的日子,不管是在宮裡還是宮外,一定要注意保護自己。早上就與朕一同走,下午回宮時朕會讓褚翔派侍衛去宮門口接你。在宮外不論去何處,都必須讓人先行探路,尤其要注意沿路可放冷箭的高處,千萬別步荀老的後塵。」
長安這才知道原來荀老也是被暗箭射死的。她有些牙疼,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辭了慕容泓,她回到東寓所自己的居處,吉祥很乖覺,知道她回來後,很快便打了熱水來給她洗漱。他本來還想親自伺候她洗漱來著,畢竟這宮裡有點資歷的大太監們都很喜歡讓小太監們伺候著,捏肩捶腿洗腳倒水什麼的。長安肯讓他伺候洗漱才有鬼,三兩句打發他回去休息,自己洗乾淨了坐在燈下看慕容泓給她的資料。
這個荀老寫得一手好字,每個字都方方正正整齊劃一,彼此間的間隔也差不離,就仿佛是列印出來的一般工整,若真有字如其人一說,那這荀老必然是個十分端正嚴謹的人了。
慕容泓給她的這份資料只是與孔組織里的人員有關,可即便如此,長安從掌燈看到深夜也沒看完。從密折上署名處的時間來看,這份工作荀老已經做了五年多了,所以孔組織的體系已然十分龐大,但大部分的勢力都分布在京外各州,光是名單上提到的人名粗略估計就有上千個,至於底下那些細枝末梢不夠資格將名字寫出來給皇帝過目的人,就更不知凡幾了。
為了不讓自己好不容易發展出來的眼線被一鍋端,荀老採用的聯繫方式統一都是單線聯繫,他就是最中心那個點,向外輻射出許多許多互不交叉的線,在這些向外延伸的線上某個點又會作為次一級頭目向外輻射直線,以此類推。
每個州都有許多條這樣的暗線,情況簡單的一般是三條,複雜一些的七八條,以州為單位的這些暗線下面串連人數不等,但這些線會有一個統一的聯絡人,每個聯絡人在暗處都有一個專門給他配備的監視者,一旦他下面直接聯繫的某個人被抓或者此人有何異常,監視者會立刻對他採取行動以保證他手下其他幾條線的安全。
而這些聯絡人自己是不知道這個監視者的存在的。
每一層聯絡人身邊,都有這樣一個監視者,包括孔組織的二把手。
每一層聯絡人都不是向上一級匯報手下人員的情況,所有聯絡人的花名冊都是直接上交荀老的,也就是說,知道這個孔組織詳細人員名單的在此之前只有荀老和慕容泓兩人,就連孔組織的二把手也只知道自己上面和下面的聯絡人是誰而已,而不知道下頭傘裙式的暗線網到底是個什麼模樣,這就保證了這個暗線網不管哪個節點出問題,都不會影響大局。
不得不說,五年時間能將一個暗線組織發展到如此規模,安全級別還這麼高,這個荀老真的是個十分厲害的人了,怪道他的遇刺會讓慕容泓如此難過。
也正是因為這個孔組織單線聯繫,所有節點聯絡人都直接向最高首腦匯報人員名單的特性,所以慕容泓才能從中神不知鬼不覺地抽一部分人來交給她管理,嚴格來說,是抽了近一半。看起來他對目前接手孔組織的二把手並不十分信任,畢竟作為這麼一個周密嚴謹的暗線組織的首領,荀老的突然遇刺,讓人聯想到出內奸的可能性實在太大了。
也許是怕打草驚蛇,孔組織位於盛京的耳目近來才開始發展,總人數還不到二十,慕容泓將這部分人全部交給了她。白天她還在為怎樣悄無聲息地埋暗樁頭疼,晚上就掉下這麼大一塊餡餅來將她砸得暈頭轉向的,她一時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惶恐。畢竟,從一個車間主任一躍成為一個手下有五六百人(極大可能遠遠不止這個數)跟著吃飯的CEO,她還是很有壓力的。
慕容泓將哪部分人分給她都寫在兩張紙上,不賣弄的時候,他的字整體看上去是清秀飄逸的,盯著細看才能從那股子清秀飄逸中體味出四平八穩堅不可摧的根骨來。
長安覺得自己可能病得不輕,拖著早已疲憊不堪的身體閱卷到深夜,還有心思拿了他寫的字看了又看,且還看出了幾分愛不釋手的感覺來。縱然知道荒謬可笑,但事到如今終究是不得不承認,她這個兩輩子加起來年齡超過四十的女人,到底還是喜歡上了一個不滿十九周歲,私下裡對著她還會流露出些許孩子氣的傲嬌少年吧。且這份喜歡還與性無關!
這樣的感情,說實話,是比較令她迷惑不安的。但還是那句話,她不是那喜歡自欺欺人的人,喜歡他這是一個事實,否認亦無用,她對自己承認了便可,也無需去告知他。至於以後,還是要且行且看。
長安看完了資料,將盒子妥善地藏好後,便熄了燈上了床。眼睛早迫不及待地合上了,然思緒卻還不肯安分,一會兒覺著建立這個內衛司,自己和慕容泓簡直就像走江湖賣藝人吆喝的那般,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她用坑蒙拐騙來的錢捧錢場,慕容泓借花獻佛捧人場。一會兒又想起今日偶遇陶行妹周信芳一行,他這些妾室們看她時那意味不明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