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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這也難怪,雖然長安在三樓輸了很多,可在這樓里,嫖賭是分家的,賭場這邊掙再多也不會分錢給她。她看了看長安俊俏的側臉,他的臉早已泛了紅,可見確實是中了樓里的媚藥,可怎麼就沒有要與女人共赴巫山的念頭呢?莫非是因為年輕不懂?抑或初次來這種地方,所以不好意思?
念至此,她便借著挨在長安身邊的便利,有意無意地用自己飽滿的胸部去蹭她的胳膊。
察覺她的動作,長安不由覺著有些慶幸,好在扮的是太監,若是扮男人,這種情況下沒玩意兒支起來,還不分分鐘露餡?
當然,雖不是真男人,但樣子好歹還是要裝一下的,於是她展臂摟住鹿韭的肩膀,側過臉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調笑道:「乖,等小爺我翻了本,再陪你玩兒。」她對這些做皮肉生意的女子向來沒什麼偏見,相反的,她很鄙視那些一邊嫖一邊以詆毀小姐的形式來給自己立貞潔牌坊的男人們,如果說做皮肉生意的女人就是賤人,那麼花錢去跟賤人睡覺的男人又算什麼?
鹿韭方才拿胸部去蹭長安的胳膊,其實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她在這樓里呆了快十年了,早就過了在床上床下都能讓客人寵著的豆蔻年華,所以,在客人輸錢的情況下去挑逗客人,被客人當做發泄怒氣的對象而遭到打罵驅逐的可能性很大。
她對這一點很清楚,之所以還是這麼做了,不過是因為長安不僅年輕俊秀,出手還十分大方。她和一旁的白棠從樓下就開始伺候他,來了三樓之後,荷官按著一般慣例在剛開始時讓他贏了幾把,他每贏一次就打賞她和綠棠每人十兩銀子,然而對兩人卻從沒什麼下流之舉,這般大方規矩的客人,實是她平生僅見。
她今年已經二十有二了,年紀越來越大,也就意味著能接到好客人的機會越來越少,可是她至今才剛剛存夠為自己贖身的銀子而已。她需要攢更多的銀兩,如若不然,即便她為自己贖了身,出去之後又能靠什麼活呢?她沒有家人,也沒有相好,縱有相好,也不值得託付己身。前年樓里的紅牌天香姑娘遇見了一位從南方來的公子,那公子對天香姑娘一見鍾情,為她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銀兩。天香姑娘美若天仙,肯為她一擲千金的客人不計其數,是以她早早便為自己攢夠了贖身的銀子,等的,不過就是一個能讓她心甘情願跟他走的有情郎而已。
她為自己贖了身,跟著那位公子走了,當時樓中不知多少姑娘艷羨她的好運,她與公子的這番相遇也讓樓中所有的姑娘心中都揣了一個夢,那就是,儘管她們是這般不堪的身份,但世上終究還是會有那樣一個男人,會真心地去愛她們。
然而,就在前不久,這個夢,碎了。
老鴇兒派人去南方搜羅可以納進樓中的姑娘,前往的人帶回一個消息,天香姑娘去年春上就已經死了,投湖自盡的。
帶天香走的那公子家裡是經商的,後來不知遇到了什麼難關,為了保住自家利益,公子讓當時已是他妾侍的天香姑娘去陪一個官睡覺。天香姑娘不從,公子就對她用了藥,後來公子一家安然度過難關,天香姑娘卻投湖自盡了。
老鴇兒趁機教育她們,一日做妓,在男人眼中,她們就一輩子都是妓,從不從良都一樣。比起男人,銀子才是她們後半輩子最堅實的依靠。
所以她想掙銀子,她蹭長安,不過是看他輸得太多,想讓他留些銀子用在她身上罷了。可是長安這般好脾氣的模樣,卻又讓她自覺不堪起來。
她心思齷齪,不配他這般輕聲細語溫柔哄慰的。
不堪之餘,她心中又冒出一絲不忍,長安說要翻本,在賭場裡,哪有翻得了本的人?輸得傾家蕩產的倒是比比皆是,瞧他這模樣就是頭一次來。
她不忍,卻又不敢吱聲提醒,只因這德勝樓下面兩層雖供客人吃喝嫖,但最終目的是把客人引到這三樓來賭。就這公子方才輸掉的銀子,都能把德勝樓最紅的姑娘包上一年了,所以賭,才是德勝樓最重要的營生。她若敢在此時提醒公子斷了樓里的財路,豈非自討苦吃?
於是她捏著帕子看著荷官手裡的盅子,只盼這公子自己輸得肉疼了能早早歇了,別輸得分文皆無才好。
這樓里為免客人看著白花花的銀子輸出去心疼,採取的居然是頗現代的籌碼賭法,到最後才算帳。籌碼(這裡給取了個吉利的名字叫做彩頭)按著代表銀兩數目的不同又分各種顏色。
長安又輸了三百兩銀子後,手邊的籌碼就沒了。
「人呢?還不給小爺我拿彩頭來。」她道。
在包間裡伺候的侍者和一名後來的中年男子交換一下眼色,湊過來恭敬道:「對不住賈公子,因著今夜這樓里的客人較多,這紅綠黃白的彩頭已經沒了。」
「什麼?爺正在興頭上呢,你告訴我彩頭沒了?」長安拔高聲調,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侍者忙賠笑道:「賈公子切莫息怒,這紅綠黃白的彩頭雖沒了,可還有金銀的彩頭呢。」
「那你囉唣半天作甚,還不趕緊拿上來。」長安不悅道。
侍者忙答應著去了。
鹿韭見長安一副樂呵呵不知愁為何物的模樣,忍了又忍,忍到那侍者將兩盒子金銀彩頭端上來時,她終究忍不住出聲提醒道:「賈公子,這銀彩頭一顆一千兩銀子,金彩頭一顆五千兩銀子。」前頭的紅彩頭一顆一兩,綠彩頭一顆十兩,黃彩頭一顆五十兩,白彩頭一顆一百兩,而這銀彩頭比白彩頭翻了十倍,很多賭紅了眼的人往往就因為忘了問這金銀彩頭代表的銀兩數而欠下樓中巨額賭債,最後不得不典賣宅院妻兒來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