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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長安應聲道:「傳吧。」
不多時,僕人們魚貫地傳來滿滿一桌子菜。
長安與紀晴桐在桌邊坐下,紀晴桐看著滿桌豐盛的菜餚,不解地將目光投向長安:「安公子,這是何意?」
長安道:「今天是除夕,你弟弟不在,也不能讓你一個人過。晚上王府有宴會,我必須得參加,所以過來陪你吃個午飯,就算陪你過年了。」
紀晴桐望著他,心中又是溫暖又是酸澀,不知到底是何滋味。心潮湧動之下,她竟不經思考地問出一句:「安公子,你為何要對我這樣好?」
長安夾菜的動作一頓,收回筷子笑看著她問:「關於這個問題,你想聽什麼樣的答案呢?」
紀晴桐雙頰微紅,低下眸去不做聲。
長安見她不說話,竟也沒回答,話鋒一轉問道:「你可曾見過戍南將軍彭耀祖?就是彭繼善的爹?」
紀晴桐想了想,道:「曾遠遠地見過一面。」
「你可還記得他長什麼模樣?」長安問。
紀晴桐搖頭,道:「原本就沒看清楚,只依稀記得,他的臉上好似有道疤,大約就在這個位置。」她伸手比了比自己的左邊臉頰。
是夜,劉光初在王府旌德殿設宴。
陶望潛及四位新上任的四鎮將軍因戍邊關係並未回建寧過年,而原本夠資格參加王府宴會的人在劉璋的壽宴上也被殺得差不多了,是故這次鍾羨作為王府的貴客,位置排在右邊的第一位,而長安的位置就安排在他旁邊。
鍾羨故地重遊,想起劉璋壽宴當日長安便是在此地殺了劉璋父子,如今自己卻又在相似的情形下受劉光初禮遇,廉恥之心不免受到嚴峻的考驗,雖努力克制著讓自己神態平和,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如旁人一般談笑風生。
長安看起來比鍾羨還要克制,鍾羨不過很少與人言語交流,她與旁人卻連目光交流都沒有,只低著頭在那兒旁若無人地喝酒吃菜。
與宴之人對鍾羨多少是知道的,但對於長安卻不甚了解,兼之她外表看上去雌雄莫辨,位次卻又那般靠前,眾人對她的身份一時難免諸多猜測。
酒過半巡,在酒精的刺激下,殿中氣氛漸漸熱烈起來,與宴的兗州文臣武將依次站起來向新繼任的趙王劉光初敬酒。
劉光初由一個寄人籬下的質子一躍成為一方雄主,雖說接踵而至的各種瑣事讓他煩不勝煩,但這種近乎一步登天的感覺也讓他不由自己地陶陶然,暈暈然。
他欣然接受著臣下的阿諛奉承,喝得雙頰酡紅醉眼迷濛,渾然忘了自己還有家仇未報,父母過世還不足半年。
當戍南將軍彭耀祖敬酒完畢準備坐下時,長安擱下筷子,用帕子拭了拭嘴角,平靜地抬起臉來,銳利的目光一下便鎖定了對面這個左頰上帶條傷疤的男人,一句話拉開今夜的戰幕:「這位將軍好生眼熟,我們,是在哪兒見過面嗎?」
第391章 變數
長安的聲音很是奇特,乍一聽脆脆綿綿的像是女子的聲音,然而細聽又覺聲線發沉,起調尖銳,尾音也形於鏗鏘,與女子的柔婉清美天壤之別。
而當她用這樣並不友善的語氣說話時,這雌雄莫辨的聲音不僅穿透力極強,而且讓人聽著極不舒服,以至於整個殿中都為她這一句話而安靜了那麼一瞬。
彭耀祖見對方明顯是沖自己來的,而自己卻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遂抬頭看向主座上的劉光初,道:「王爺,這位是……」
「彭將軍,這位長安安公公是本王的故交。安公公,這位就是我兗州的戍南將軍彭耀祖。」劉光初已然微醺,興致勃勃地為二人做介紹道。
殿中諸人聽聞這長安竟是太監,再聯想起現如今駐紮在兗州的五萬朝廷大軍,氣氛一時間變得微妙起來。
但僅是這點微妙又怎能滿足長安那顆想要翻雲覆雨的心呢?聽了劉光初的話,她唇角輕輕一彎,皮笑肉不笑道:「原來是彭將軍,雜家想起來了,贏燁帶著我們離開建寧的當日,在城外夾道相送的人中,就有你吧。」
此言一出,滿殿皆靜。
在滿殿落針可聞的驚愕與不敢置信中,長安連最後那點有形無實的笑意也收了起來,言辭鋒利如齒間含刃:「向敵首點頭哈腰阿諛奉承的你,定然沒想過我們這些階下之囚,還能有活著回來的一天吧!」
劉光初被長安的話震得酒都醒了大半,睜大眼睛驚疑不定地看看長安,再看看彭耀祖,不知該作何反應。
彭耀祖也被長安這毫無預兆的兜頭一盆髒水給潑懵了,直到此刻才回過神來,當即怒道:「你這太監,怎麼上來就胡說八道含血噴人?誰去夾道相送贏燁了?」
「敢做不敢認?那你倒是說說看,在贏燁進入建寧血洗趙王府之時,你在做什麼,建寧的戍南將軍?」長安著重強調了最後一句。
相較於彭耀祖的怒髮衝冠,長安一字一句慢條斯理,顯得胸有成竹極有風度,然說話的語氣以及說出來的話卻又尖酸刻薄得讓人恨不能打死她。
這彭耀祖雖說是個武將,卻也不是那毫無心眼的莽夫,長安話音方落他便意識到自己不能被她牽著鼻子走,因為建寧陷落自己身為四戍將軍之一未來救援,怎麼說都是錯。不過他也並非全無底氣,因為當日袖手旁觀的可不只是他彭耀祖一人,四戍將軍如今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再加上朝廷的勢力摻和進了兗州的政局,他們這些兗州舊部原本就人心不穩,這小太監這時候給他來這麼一出,他只要將雙方矛盾扯到朝廷與兗州的對立上去,不怕身後沒人給他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