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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贏燁回到自己的寢宮,將陶夭寫給他的那封信反反覆覆地看了好幾遍,仿佛真能見字如人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心中那份為信而生的纏綿與旖旎之情慢慢淡下來後,贏燁想起慕容泓居然拿喬不肯與他換人,心中又是一陣惱怒,遂派人去把長安叫過來。
長安到達內殿之時,發現贏燁正光著肌肉強健的上半身由宮女服侍他穿上新的褻衣,衣襟上兩條金龍繡得彎彎扭扭如蟲一般。
對於贏燁來說這褻衣顯然尺寸有些小,他小心翼翼地穿上了,還沒來得及高興,手臂一抬,腋下嗤啦一聲,開線了。
伺候他更衣的宮女知道這是皇后做的褻衣,唯恐被遷怒,一個個都嚇得面色如土,慌忙跪下來求饒不迭。
贏燁一張臉黑如鍋底,正待發怒,便聽長安在那邊道:「陛下身體康健強壯如昔,若是皇后得知,必然十分欣慰。」
贏燁瞥她一眼,面色稍霽,那幾名宮女見狀,忙起身服侍他換下衣服。
「你怎知這是皇后做的衣服?」贏燁換好了衣裳,在桌邊坐下,垂眸看著跪在地上的長安問。
長安一本正經地恭維道:「奴才見過皇后娘娘的繡工,能將龍繡得那般活靈活現而又自成風格的,除了皇后娘娘不做他想。」
贏燁雖知她是在睜眼說瞎話,但這瞎話他愛聽,遂也不與她計較,只道:「慕容泓不同意朕用鍾羨交換皇后的提議,你是他的內侍,應當了解他的為人,你說,他這是打的什麼主意?」
長安道:「如果慕容泓真的不同意交換人質,那麼這應當不是他自己的想法,而是大龑朝中各大勢力博弈的結果。鍾羨是他派到兗州來的,若是因此出了什麼事,他與太尉鍾慕白之間必生嫌隙,這對他坐穩帝位相當不利,所以從他的立場上來說,他沒有理由不希望鍾羨回去。但是旁人,可就不一定了。」
「你說的這個旁人,是指鍾慕白的政敵?」贏燁問。
「正是。」長安道,「陛下,鍾羨可是鍾慕白的獨子,如今他落入了您的手中,天下還有比這更好的讓鍾慕白斷子絕孫的機會麼?」
贏燁想了想,道:「朕聽聞,大龑朝中只有丞相趙樞能與太尉鍾慕白分庭抗禮,那你口中這個作梗之人,必是趙樞無疑了。」
長安道:「有可能。」
「如此說來,若是朕不設法除掉趙樞,此事便無成功之希望?」
長安不敢大意,斟酌著道:「這……奴才不敢斷言。此事陛下應該去與您手下的能臣干將商量才是。」
贏燁還未說話,殿前侍衛報導:「陛下,軍師求見。」
「讓他進來。」贏燁揚聲道。
長安聞言,忙挪到一旁,將正面贏燁的位置空出來。
范業進了殿中,掃一眼跪著的長安,道:「這位公公身陷敵營,還無時無刻不在抓緊機會為舊主盡忠,果真是一片丹心可表日月。」說著,他又向贏燁行禮道:「陛下,微臣方才在殿門前無意中聽得幾句您與這位大龑內侍的對話,還請陛下恕臣無狀。」
「無礙,方才你說他無時無刻不在為舊主盡忠,是何意思?」贏燁問。
「慕容泓為人機敏作風強勢,上次陛下提出以十郡土地交換皇后一事,便是他在朝上力排眾議一力回絕,最終才使得此事不了了之。可見他若想用皇后換回鍾羨,有太尉支持,單憑趙樞一人之力,如何能夠阻撓?這位公公方才所言,分明是想趁您營救皇后心切,以白為黑混淆視聽,借您之手除掉趙樞這個大龑權臣,解決大龑朝廷黨爭為慕容泓的帝王之路掃清障礙。」范業道。
贏燁聞言,看向長安的目光頓時便蒙上了一層殺氣,冷聲道:「是這樣麼?」
長安忙趴下道:「陛下明鑑,奴才只是個太監,思慮自然不及您手下能臣長遠。陛下問奴才,奴才也只是將奴才所能想到的說與陛下聽罷了,若有疏漏,那是奴才目光短淺,絕非別有用意。奴才方才也說了,此事陛下應與您的臣下商議,不該問奴才。」
贏燁想想,確實如此,一時也分不清真假,遂有些厭煩道:「你先退下。」
長安如蒙大赦,麻溜地退出了大殿。
贏燁又問范業:「此事你怎麼看?」
范業收回盯著長安背影的目光,俯首道:「陛下,慕容泓一方面派人給您帶來皇后的信件,一方面又往兗州增兵,微臣覺著,他是想軟硬兼施,利用您對皇后的關切之情,逼迫您主動放了鍾羨。」
贏燁冷笑,道:「做夢!」
「但是這樣僵持著也不是辦法。這鐘羨先是傷在陛下手下,大病一場。後傷勢剛愈又隨陛下長途跋涉,未得好生休養,到了益州水土不服又是大病一場,至今還臥病在床,照此情形發展下去,萬一有個不測,則皇后危矣。」范業道。
贏燁蹙眉,問:「那朕到底該如何應對才好?」
范業道:「慕容泓是料准了只要他有皇后在手,您便投鼠忌器,不敢發兵攻打大龑,所以才死活不肯將皇后還給陛下。陛下此番既有人質在手,不妨趁機攻打兗州,讓慕容泓知道皇后不再是您的軟肋,他必會對您心生忌憚。而鍾羨是龑朝太尉鍾慕白之子,他在您手裡,鍾慕白在應戰時也會有所顧忌。正好眼下慕容泓親政不久,雲州又在開戰,慕容泓、趙樞與鍾慕白三人之間的關係也被亞父成功離間,陛下若此時發兵大龑,必能事半功倍。如此,或許還有儘快將皇后從大龑接回來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