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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自然是陛下准許奴才走的,如若不然,奴才又怎會有出宮的機會呢?」長安躬身行了一禮,道「陛下您繼續睡吧,奴才告退。」說著,轉身離開。
「你站住!長安!」
長安恍若未聞,直往內殿門口走去。
見叫不住她,慕容泓又氣又急,想下床去追她,卻發現自己的雙腿如同沒有知覺一般,用盡渾身力氣也動彈不了分毫。
他急出一頭的汗,抬頭看著長安的背影道:「長安,今日你若敢踏出這道門,朕絕不原諒你。」
聽得這句話,長安倒是停了下來。她轉過身,隔著一殿清冷的月色看著榻上的他,緩緩道:「陛下的救命之恩,奴才也已經以命相抵了,陛下又憑什麼不原諒奴才呢?」言訖,她回身打開殿門,就這麼走了出去。
慕容泓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一顆心頓時揪成一團。這時他忽然發現自己能動了,忙下了榻追出殿去,殊不料一腳踏出內殿門檻,腳下竟是萬丈深淵,他收勢不住,一頭栽了下去。
慕容泓猛然睜開眼,冷汗涔涔呼吸急促。
發現這只是個夢,他稍稍平復了一下心緒,側過臉看了看靜謐的殿中,長福睡在牆角,殿門也依舊關著,從月光透進窗格的角度來看,還遠不到寅時中。
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依舊疲憊著,然而想起方才夢境,卻是無論如何睡不著了。
在榻上躺了片刻,他起身,就這麼光著腳下了榻,來到書架的豎板處。
殿中燈光幽暗,讓人看不清那板上的劃痕。慕容泓自出生便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那指腹的觸感比之旁人是極為敏感的,所以不過是用指甲劃出來的痕跡,他細細撫過,還是能摸得出來。
長安最後一次量的身高,如今只到他的嘴唇處了。撫摸著那條幾不可覺的劃痕,他眼前似乎還能看到長安量身高的樣子。她脫下帽子,背靠著豎板,細細地比著頭頂高度在板上劃下劃痕,然後靈活地回身拿起布尺,用腳尖抵住尺頭,唰的一聲將尺拉到劃痕高度,看清刻度之後,喜形於色,手舞足蹈……
她總是這樣,言行舉止沒有半分女子模樣,她也不能有……
慕容泓閉上眼,將額頭抵在豎板上,蒼白的手指緊緊摳住了書架格子。
早知情之一字這般磨人,當初就不該生情。
他曾瞧不起為情所困的贏燁,卻不曾想過自己比之於他又好在哪裡?好在更自私更心狠更懂得如何利用自己心愛的女人麼?
他曾對長安說他永遠不可能成為贏燁那樣的男人,他的確成不了,因為贏燁能夠不顧一切地娶了他所愛的女人,即便這個女人一無是處。
而他卻不能。
他不能。
九月下旬,征西將軍陶望潛帶著五萬兵馬與劉光初到了兗州。與此同時,尹衡作為大龑使者也到了益州的主城劍川。
他做此番去與贏燁交涉的大龑使者是王咎嚮慕容泓推薦的。自他科舉高中之後,就一直在王咎手下做事,年紀雖輕,處事卻甚是圓滑老練,既有官場老油子般的精明和機敏,又沒有官場老油子的縮手縮腳唯利是圖,加上尹家在朝中關係簡單,他又算是慕容泓的小舅子,幾方因素一綜合,就選定了他。
此刻,他正站在大虞的朝廷上,表情鎮定神態自若地看著龍座上的贏燁。
贏燁看完了陶夭的信,抬眸看著階下的尹衡,問:「關於朕的提議,慕容泓他有何回復?」
尹衡道:「目前大龑正忙著平叛,無暇他顧,所以關於貴國的提議,陛下是這樣回復的,既然貴國盛情難卻,兗州知州鍾羨就暫請貴國代為看顧,餘事待他有空了,再做考慮。」
贏燁慍怒。
「陛下,慕容泓那個黃口小兒如此回復,分明是藐視陛下。依末將之見,他們既然不在乎這個鐘羨,不妨讓末將將這姓鐘的頭砍下來,給他們帶回去算作回禮!」殿上一名將軍義憤填膺地向贏燁進言道。
尹衡聽了,唇角微微勾起一絲諷笑。
贏燁瞥見,更為生氣,沉聲問道:「你笑什麼?」
尹衡正色道:「在下有一妹妹在宮中為妃,臨行前在下曾向她打聽過貴國皇后在宮中的境遇,她說陛下自親政後一直忙於政務,是故貴國皇后在宮中生活一向平靜安逸。從貴國退出兗州,我大龑陛下便派在下替貴國皇后鴻雁傳書一事也不難看出,我大龑陛下乃是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之人。貴國皇后在我大龑宮中境遇如何,全看鐘羨在貴國宮中境遇如何。」
「你這是在威脅朕?」贏燁握起拳頭。
尹衡頷首,恭敬有禮不卑不亢:「威脅不敢,在下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若是陛下不喜歡聽實話,在下也可不說。」
站在左邊上首的軍師範業一見贏燁又要發怒,忙出列道:「陛下,既然已知大龑皇帝的意思,不妨先讓龑朝使者下去休息,餘事我們自行商量。」
這范業與孟槐序一般,在贏燁心中是有分量的,贏燁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駁他的面子,是以雖是心中余怒未消,卻還是說了句「散朝」,放了尹衡一馬。
尹衡此行還幫鍾夫人帶了一些衣物和吃食給鍾羨,當下便要求去見鍾羨一面,范業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