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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鍾、鍾公子?」劉光祩自認為與鍾羨私交不錯,也足夠了解鍾羨的為人,就算剛才長安殺了他的父兄,他猶在懷疑此事可能不是鍾羨指使的,萬沒想到鍾羨居然會在這當口挾持他。
鍾羨知道此舉已然違背了自己做人的原則,但眼下他別無選擇。這是他第一次切身地體會到,感情與原則有時候的確是相悖的,就如此刻,他選擇保護長安,成全自己的感情,他就只能違背自己的原則。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一種方法可以讓他得以兩全。
他原想對劉光祩說句抱歉的話,但目前這種情況下,他實是說不出口,便乾脆沒有開口。
「做夢,你們殺了王爺和世子,還想全身而退不成?識相的趕緊放開二公子,束手就擒!」劉光裕尚有兒子在世,所以耿梁俊對劉光祩的生死並不是很在意,遂出言逼迫鍾羨。
近旁其他武將也蠢蠢欲動。
「各位稍安勿躁,我說,殿外的人都進來了沒?如果都進來了,把殿門關上,因為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但凡有一個字泄露出去,在場諸位,都要面臨抄家滅族之禍。」長安上前兩步,從縫在紗褲腰帶內側的暗袋裡抽出一疊黃絹,向著眾人抖開。
耿梁俊鍾羨等人因離主座比較近,是故看得比較清晰,一見黃絹上那個印章,反應不一,但共同點是都比較驚詫。
「各位將軍大人受封時應該都接到過聖旨,對於這個印章,不陌生吧?」長安一手拄著染血的長劍一手展著那塊除了印章之外空無一字的黃絹道。
耿梁俊與身邊諸人面面相覷,離得稍遠些的人更是交頭接耳起來。
「還不將殿門關上,一個個腦袋都不想要了嗎?」長安猛然高聲沖侍衛呵斥道。
門內的侍衛們一愣,有兩個侍衛幾乎是不經思考便下意識地去將殿門關上了。
「你什麼意思?」耿梁俊覺得蓋著玉璽印的空白聖旨會出現在皇帝以外的人手上有些不可思議,但那印章與他家裡那道聖旨上的印章委實太過相似,出于謹慎,他耐著性子問道。
「什麼意思?諸位看不出來麼?」感覺到腳後跟上有點黏膩,長安低眸一瞧,原是劉璋的血蔓延到了她腳下。她蹙了蹙眉,往下走了一層台階,面不改色地看著眾人道:「趙王不臣之心路人皆知,如今趙王父子皆已伏誅,接下來,這道聖旨該怎麼寫,可就看諸位的表現了。」
不等耿梁俊說話,鎮北將軍先是濃眉一皺,道:「就憑這一張不知真假的黃絹便將刺殺王爺與世子之罪一筆抹消,還想讓我等聽你號令,女娃兒未免太過天真!」即便這聖旨是真,皇帝對趙王父子如此處置也於理不合,究其根本無非是因為兗州毗鄰賊寇地盤,不能生亂罷了。既然這一點是皇帝所忌憚的,那麼這一點也正好讓他們用來從趙王之死中為自己爭取最後那點僅剩不多的利益。
「將軍既不相信,來抓我啊,是殺是剮悉聽尊便。」長安將手中的劍一松,做束手就擒狀。
他們這些戰場上殺出來的大將哪裡會被她這小小的伎倆唬到,鎮北將軍當即便喝道:「來人,將這刺客拿下!」
侍衛們正要衝上前來,長安卻道:「別呀,將軍,你要為你的榮華富貴盡力一搏,那你自己來抓我啊。他們這些侍衛,趙王在時他們身為下人不曾享過什麼福,如今趙王死了,你還要他們來為你的私心送死,於心何忍吶?」說到此處,長安見那鎮北將軍表情似有些不適,知道拖延了這麼久,自己讓周管事下在酒里的藥終於要起作用了,於是又接著道「再說了,趙王死了,劉二公子還活著呢,輪得到你對這趙王府的侍衛發號施令麼?趙王屍骨未寒,你就急著謀權篡位了?」
侍衛們聞言,深覺有理,於是停下來遲疑地向被鍾羨挾持的劉光祩投去目光。
劉光祩乃文人,身體底子不比身邊這些武人,這會兒早已被藥力控制,四肢麻痹有口難言,直往地上癱下去。
鍾羨見狀,正想查看他的狀況,不料一動才發現自己也是全身發麻手足無力,強撐了片刻,還是毫無懸念地倒在了劉光祩身邊。
仿佛瘟疫過境,有兩個人倒了,接下來一個個全部都倒了。當然,殿中百餘號人,也只有前頭這幾個站著的倒起來比較明顯,後面那些坐著的或許早已癱在了椅子上,不過沒人發現罷了。
侍衛們看著殿中這些平日裡高高在上趾高氣昂的貴人們一瞬間都成了動彈不得任人宰割的魚肉,心中不免又是一陣發懵和不知所措。
「別緊張,去守住殿門,別讓人進來,更別讓人出去。」長安一邊俯身拾劍一邊對張惶四顧的侍衛們道。
侍衛們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聽她的?可若不聽她的,如今殿中除了他們之外,只有她還站著,還能說話了,而且她手中還握著一道想怎麼寫就怎麼寫的聖旨。哦,對了,屏風後還藏著一群瑟瑟發抖的樂師,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
「怎麼站著不動?難道還捨不得誰麼?」長安鬆鬆地提著劍走到匍匐在地的鎮北將軍身邊,簡單利落地抹了他的脖子,眼睛卻看著那群侍衛道:「須知活著的人才能為你們做主,而死人是不能的。」
侍衛們方才沒有看到她鴆殺劉光裕刺殺劉璋的果敢,如今見她就這般不痛不癢地抹了趙王手下四鎮將軍之一鎮北將軍的脖子,那震驚程度簡直無法言述,同時也愈發覺得她來歷不凡,愣過神後,終於還是依言退回了殿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