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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6頁

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劉光裕目光盯住鍾羨,神情悠閒道:「鍾知州,我聽聞滿朝文武唯有你爹鐘太尉有劍履上殿的資格,想必鐘太尉必然劍術十分高超,我仰慕已久卻無緣得見,一直引以為憾。好在鍾知州來了我兗州,有道是虎父無犬子,在劍術上,鍾知州即便不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想來也必能與令尊並駕齊驅。不知今日我可否借這隻鹿請鍾知州一展劍術,以償我多年夙願?」

    鍾羨目光冷靜地回望過去,知他此舉是想以此為藉口讓他行奴僕之事,為眾人分肉。

    他還未來得及開口,上座劉璋便輕斥道:「光裕,不得無禮,鍾賢侄是客,怎可勞動他來分肉?」

    坐在劉光裕旁邊的鎮南將軍耿梁俊道:「王爺,從私交上來說,鍾知州是您的晚輩,從公事上來說,您是王爺他是知州,今日是您的壽辰,於公於私,讓鍾知州為您切一回鹿肉,都不算過分吧。」

    他話音方落,劉光裕便立即附和道:「耿將軍所言極是。有道是入鄉隨俗,鍾知州,我兗州的習俗便是以我爹為尊,關於這一點,不知你是認同還是不認同?」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滿殿寂靜。

    鍾羨在上百雙目光的注視下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向上面的劉璋拱手作禮道:「王爺,今日是您的壽辰,若作為晚輩,只要能讓您高興,自是做什麼都無所謂。可惜今日鍾羨身著官服,是以大龑州官的身份來參加您的壽宴的,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身為朝廷命官,鍾羨該伺候能伺候的唯有當今陛下一人,若是為王爺割肉奉酒,一來有損朝廷威儀,二來也於王爺的聲名不利。鍾羨今日是誠心來為王爺祝壽的,為此還特意為王爺準備了一段歌舞,若王爺不棄,請准鍾羨以此向王爺聊表誠意。」

    「什麼歌舞啊?若是大伙兒都司空見慣的,那鍾知州你的誠意可就太不可信了。」劉光裕道。

    歌舞之事由長安全權負責,鍾羨也不知到底是何內容,但他信任長安,當下便道:「世子看過便知了。」即便真的是司空見慣的,那又如何?

    劉光裕還欲說話,劉璋制止他道:「鍾知州一向是不好聲色犬馬之人,他能為向本王祝壽準備歌舞,也算難得,那就看一看吧。」

    劉璋既發了話,劉光裕自然也就閉了嘴,當下便有侍者出殿去傳話。

    今天在旌德殿外頭值班的侍衛眼福不淺,方才幾波舞姬已讓他們看得眼花繚亂,而此番從偏殿中跟在樂班後頭走出來的舞姬卻讓他們看得目瞪口張呆若木雞,一個個就如被人定了身一般僵在原地,就脖子上一顆腦袋隨著那舞姬的走動而緩緩改變著方向。

    樂師們進門就沿著牆壁去大殿側旁的屏風後坐著了。席上觥籌交錯,一開始並無多少人注意舞姬的到來,直到眾人的談笑聲中漸漸滲入了一絲奇異又熟悉的聲音,這才紛紛停下談笑轉過頭向聲音來處看去。然後,這些兗州的高官達貴們的反應也沒比外頭那些地位低下的侍衛好多少。

    原因無他,這個舞姬的裝扮實在是……前所未見,聞所未聞。

    一頭青絲乾淨利落地在腦後挽出個圓圓的髻,上面插著幾支長長的銀簪用以固定。雙眼用一條寬約兩指的黑色紗帶蒙住,益發顯得臉型小巧輪廓利落。整個上半身只用了一條間雜銀絲的黑色錦緞裹住了胸部,其餘脖頸、雙肩、雙臂以及腰肢小腹盡皆暴露於人前。下半身只穿了一條間雜銀絲垂順飄逸的黑色紗褲,那褲腰堪堪掛在臀部最寬之處,仿若一不小心便會滑落下去。雙足赤裸,白蓮瓣一般的右足足踝上繫著一串殷紅似血的珊瑚鏈子,紅白相映,襯得那足踝小巧玲瓏剔透如雪,嫩得讓人恨不能捧起來舔上一舔。

    這樣的裝扮無疑露骨至極,她曲線婀娜的好身材將這份露骨升華至魅惑的程度。可這樣一個魅惑眾生的女子手裡偏偏還松鬆散散地拖著一把長劍,方才眾人聽到的那絲奇異又熟悉的聲音,便是劍尖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摩擦而過的聲音。殿中泰半都是武將,對這樣的聲音自然是敏感得很。

    她拖著劍高昂著小臉面無表情地向劉璋緩緩走去,那模樣就像個視死如歸的刺客。可她的步伐卻又如貓一般慵懶鹿一般輕靈,與獻媚的舞姬無異。冷艷與嬌媚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矛盾而和諧地交織在她身上,鮮明得讓人耳目一新。

    劉光裕斜著身子摸著下頜目光興味。

    劉璋微微側首,一旁的侍從立馬湊上來低聲稟道:「王爺,那劍是把未開鋒的鈍劍,在外頭就已經檢查過了。」

    劉璋聞言,復又回過頭去。

    舞姬剛入殿之時,鍾羨也隨眾人向那邊看了一眼,見舞姬穿著那般暴露,又立刻收回了目光,心中暗怪長安太過胡鬧,若非場合不對,他幾乎就要收回方才所言叫舞姬退出去了。

    剛才自己那番話說得那般正經嚴肅,轉眼進來的舞姬卻又是這般模樣,不消去看旁人目光,自己都覺著自己表里不一道貌岸然。

    鍾羨原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被長安坑,沒想到到頭來還是高估了自己。

    如是想著,他正準備喝杯酒平復一下心情,舞姬卻在這時走過他身前。他雖未抬頭,眼角餘光卻瞥見了她腳踝上那串珊瑚鏈子。

    怔了一怔,他放下酒杯,將『非禮勿視』四個字死死地壓在角落裡,抬眸仔細看了眼女子腳上的那串鏈子。認出這就是當初他和長安在徐家堡買的那串手鍊後,他想著當日長安對那店鋪老闆的說辭,再看看這因眼睛上蒙了黑紗帶而看不清全貌的舞姬,一瞬間,如遭雷擊般僵在了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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