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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士兵領命,上前來要押長安。
長安二郎腿一翹,背靠桌沿面對著那男子懶散道:「馮士齊馮公子是麼?你今日若叫人將我架出去,那孔錫與熊豪之事,可別怪我管不住我自己的嘴啊!」
馮士齊聞言,濃眉一皺,忙道:「住手!」
已經進房的士兵們回身看他。
「你們先退下。」馮士齊一雙深眸鷹隼般盯著長安,道。
士兵們退出門去後,馮士齊看向一旁的霜月,語氣並未比剛才好多少,但目光卻不自覺地柔了一個度,道:「你也迴避一下。」
霜月起身,一語不發地出了門,回身將房門關上,想起行龍受了傷,便下樓探視他去了。
「看樣子,馮公子是願意與在下好好一談了。」長安揚起笑靨。
馮士齊面無表情,道:「你就準備這樣和我談?」
長安低眸打量一下自己,問:「我這樣怎麼了?有何不妥?啊,我知道了,看來馮公子是在意這個。」長安將腰間黃金團蟒的玉佩摘下來,放在桌上,拿起一旁的銅骨摺扇握在手中,用扇釘下面的扇骨朝著玉佩狠狠一砸,精緻的黃金團蟒凹陷下去,下面的羊脂白玉更是四分五裂。
「這樣可以了麼?」長安再次揚起笑靨,仿佛剛才她砸碎的不過是塊無關緊要的破銅爛鐵,而非是趙王世子常年佩戴、以至於眾人都見玉如見人的玉佩一般。
馮士齊還未展開的眉頭霎時擰得更深,原本他還以為長安是劉光裕派來鬧事的,但眼下看來並不是。這塊玉佩是劉光裕第一次獨自帶領軍隊征戰取勝後從敵方首領身上取下來的,對他這般好戰之人來說有特殊意義,所以戴在身上有些年頭了。以他的傲氣,斷不會拿此物來設計。而面前此人不但能拿到他的佩玉,還敢這般眼睛眨也不眨地砸了它,他又是何來歷?且看他年不過雙十,如此年輕,這便更稀奇了。
聽說新任知州鍾羨未及弱冠,莫非此人便是鍾羨?
不可能,聽聞鍾羨是個光明磊落潔身自好的君子,即便他想與自己談話,也不會選在青樓這種地方。再者,今日趙王府設宴為他洗塵,他又怎會出現在此……
「馮公子,坐啊。在此地你是主我是客,你站著我坐著,倒顯得是我喧賓奪主了一般。」馮士齊還未想出個所以然來,長安又開口道。
馮士齊回過神來,走過來在長安對面坐下,問:「閣下如何稱呼?」
「在下姓安,名一隅,無名之輩而已。」長安換上一副謙虛的模樣。
「不知安公子此行,意欲何為?」馮士齊謹慎而刻板地問。
「馮公子,霜月姑娘如此貌美,對你也甚是忠誠,不知馮公子何以忍心將她留在這煙花之地,而不娶回家去?縱然不能給她名分,買個宅院置作外室,也總比頂著個粉頭的名聲好啊。」以長安的個性,豈肯讓旁人掌握這談話的主動權,遂不答反問道。
見馮士齊面色發沉,她不待他回答便又接著道:「莫非你與劉光裕達成了協議,你承諾不再提紀家命案以及為此送命的前任知州孔錫,讓他放過紀家姐弟。而他答應放過紀家姐弟,前提是紀家姐弟這輩子不得邁出建寧一步,而你,更不許碰紀小姐一下。這就叫做,我得不到的,旁人也別想得到。只是,若是如此的話,去年馮將軍部下熊豪犯事後,你馮家應是有求於趙王,劉光裕為何沒有藉此機會從你手中要走紀小姐呢?」
馮士齊身子緊繃起來,他是武將之子,本身也是武人,一旦進入眼下這種戒備而敵對的狀態,無形散發出來的氣勢還是蠻迫人的。
「安公子所言,在下聽不太懂,尤其是熊將軍,不知他犯了何事?」此乃絕對不能外傳之事,甚至軍隊裡知曉此事之人都用各種藉口處死了,斷不可能讓一個外人知曉,除非這個姓安的真的與劉光裕關係匪淺,此事乃是從劉光裕處獲知。
若真是如此,他便先擒了此人,再去找趙王要個公道。畢竟此事一旦東窗事發,趙王也逃脫不了干係。
長安卻似對自己目前的危險處境毫無所覺,還笑著對馮士齊道:「馮公子不必緊張,你緊張也沒用。前任知州孔錫之死,還有去歲兗益邊界起衝突的真相,這兩樁欺君大罪都有你馮家摻和在裡頭,一旦風聲傳出去,且不說趙王會否把罪責全都推到你馮家頭上,他平時為人跋扈,在外頭樹敵不少,無論哪個,都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馮將軍是趙王的得力戰將左膀右臂,就算趙王沒有壯士斷腕的勇氣,旁人也會不遺餘力地助他斷了這條臂膀的。」
馮士齊聽得此言,只差沒嚇出一身冷汗來,暗道:方才我還想著綁他去見趙王,倒是我糊塗了。以趙王多疑的性子,若是得知孔錫與熊豪之事讓旁人知曉了,豈能不為自己想好退路?正如此人所言,我馮家身份夠高,又正好摻和在這兩件事裡頭,豈非是最好的替罪羔羊?將馮氏滿門抄斬誅滅九族,足可平皇帝之怒,堵百官之口了。
念至此,他又猛然反應過來,這安一隅心思之通透,竟如能看穿旁人心中所想一般。他不過剛起了要對他不利的念頭,他便立刻點出他如此做法可能引發的嚴重後果。原本瞧他年紀甚輕,他難免有幾分輕視之意,如今看來,面對此人,倒是半點也輕忽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