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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6頁

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聽得此問,你定然會回答是劉光裕在馮府內胡走亂走,撞見了去馮府給你爹送衣服的你。那麼為何給你爹送件換洗衣服這樣的事都要你這個紀家大小姐親自去做呢?那是因為當日是你大哥的岳家辦喜事,你娘及你哥嫂弟弟都赴宴去了,家中只剩了你。而這時馮府的僕人來報,說是紀老爺子被馮家小少爺用墨污了袍子,情況到底如何,卻又語焉不詳,所以你才不得不親自給自己的父親送衣袍過去,也正是如此,才撞見了當日正好在馮府後院閒逛的劉光裕。且據我所知,當日馮士齊並不在府中。」

    長安說到此處,看著霜月道:「這件事中這許多疑點,難不成你真的就從未懷疑過整樁事情根本就不是巧合?」

    許是想起了那段時間紀家的遭遇,霜月眼眶又紅了起來,聲息不穩道:「我懷疑過,可是……若那日劉光裕不在馮府,一切都沒什麼不正常。大哥的岳家原本就定在那天辦喜事的,而爹,也並非第一次被馮家的小少爺污了袍子。」

    「問題就在這裡。為什麼你舉家去赴宴之時,馮家的小少爺正好用墨污了你爹的袍子?若是你弟弟在家,給你爹送衣服這樣的事斷不用你去做吧?為什麼你去送衣服時,劉光裕恰好在馮府的後院,當日馮士齊不在家,是什麼吸引他去馮府的後院呢?據我所知,馮府如今可沒有什麼適齡的女子待字閨中,劉光裕與馮家的子弟平時交情不過爾爾,馮將軍常年駐守兗益邊界,在這等情況下,你說他突然去馮家的後院做什麼?除非他事先得知,那日去馮家的後院,能遇見一位就算讓他屠盡人家滿門,也定要搶到手的絕色美女。」

    霜月驚愣住了,結合長安之前所言,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長安道:「你是說,這一切都是馮公子一手設計?不,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我沒說這一切都是他一手設計,但這一切確實因他而起,他難辭其咎。」

    霜月不知該作何反應,她感覺自己的腦中一團漿糊,不知什麼是真,什麼是假,甚至,快要連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在你父親拒絕劉光裕納你為妾的要求而致使你紀家被惱羞成怒的劉世子屠戮之時,馮士齊及時趕到救了你們姐弟。哦,或許說救字顯得太輕而易舉了,應該說,他冒著以下犯上的風險從劉光裕手中將你們姐弟硬搶了過來。由此可見,他對你生情已非一日兩日,而一個三十出頭有家有室有前途的貴胄男子,是很難為了一個『情』字如此不顧一切的,所以我推斷他會有此舉,對你的情只是一方面,而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對你紀家的遭遇,對你的遭遇心存愧疚。

    他為何會心存愧疚,那是因為他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引起的。他對你生了情,但他已有妻室,最多不過能納你為妾。馮士齊的正妻與劉光裕的正妻乃是表姐妹關係,家世不俗,所以馮士齊若想納你,必得先說服他的正妻。你父親雖無官職,也非世家出身,卻是書香門第,加之你家與馮士齊的外祖家還有故舊關係,一旦你入門,那就是貴妾,再加上你容貌如此不俗,豈是馮妻那個生了三個孩子年近三十的婦人能比?

    所以但凡馮妻是個有腦子的,任憑馮士齊說得天花亂墜,胸脯拍得梆梆響,她也斷不會同意你入門。然而,鑑於馮士齊原本沒有妾室只有兩個通房的情況,若她強硬地拒絕馮士齊的要求,非但會落個妒名在身上,與夫君的關係也可能會一落千丈。

    這女子顯然十分聰明且行事果斷,若我沒料錯,她定是一邊假做同意納你進門穩住馮士齊,一邊派人聯繫她的表妹夫,也就是趙王世子劉光裕,並將你的情況告知他,同時設下此計讓劉光裕來一睹芳容。如此一來,非但馮府的納妾危機迎刃而解,她還藉此機會討好了未來的兗州之主,為自己兒子的將來鋪平了道路。而這一切的代價,不過是將她自己的情敵送入她表妹夫的懷裡而已,何樂不為?

    但她沒料到自己平時看起來不聲不響脾氣冷硬的夫君,倒還是個性情中人,做不到如她預想的一般對你紀家的悲劇坐視不理。於是乎,這好好的一箭雙鵰之計,到頭來卻成了一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爛計。」

    一聲輕響,霜月手裡的瓜掉在了桌上,臉上珠淚滾滾而下。

    「誒?怎倒還哭起來了?不是姑妄聽之麼?」長安可惜地瞄了眼那隻削了一半的甜瓜,心道:這也是個好騙的,不過三兩句主觀推理,看她的模樣倒似深信不疑了。

    「你到底是何人?」霜月淚眼朦朧地看著長安,哽咽著聲音問。

    「小生安一隅,這廂有禮了。」長安假模假式地拱手,轉而便原形畢露「哎呦我說霜月姑娘,你快別哭了,本公子一見美女梨花帶雨便想摟進懷中好生安慰,這般看著你,我心實在煎熬啊!」

    霜月:「……」在此人面前,你想好好地傷心一番都傷心不到頭。

    她拭了拭眼淚,睜著一雙紅腫卻依然漂亮的眸子望著長安,問:「安公子此名,是取自偏安一隅麼?」

    「你瞧著我像是偏安一隅的人麼?」長安問。

    霜月搖搖頭,若是偏安一隅的人,又豈會來攪兗州這潭渾水?

    「本公子雖然名叫安一隅,但此生志向卻從不是偏安一隅,而是行俠仗義,到一隅,安一隅……」長安話還沒說完,走廊上傳來一陣雜而不亂的腳步聲,很快便到了霜月門前,接著房門被人一腳踹開,一名看上去三十出頭,五官周正膚色微黑個子中等的男人率先步進房來,目光飛快地在房中掃了一圈,最終落在坐在桌邊的霜月身上。見她似是哭過,但並無別的異狀,男子心中稍稍鬆了口氣,轉而將目光投向長安,頭也不回地吩咐身後兵甲:「將他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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