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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竹喧打了我一拳。」長安睜眼說瞎話。
鍾羨:「……」
竹喧忙道:「公子,您別聽他血口噴人,明明是他自己阿膠糕吃太多,上了火。」
長安嗡著鼻子問鍾羨:「你相信誰?」
鍾羨道:「於此事上,我相信竹喧。」
竹喧得意。
「走吧,去樓里歇著。」鍾羨帶著長安往樓中走,又對竹喧道「待會兒來跟我解釋一下,他為何要陷害你。」
竹喧的得意臉瞬間變成苦瓜臉。
長安從眼角瞟了他一眼,無聲地笑。
到了樓上長安的房間裡,長安按著上輩子積累下來的經驗用冷水拍了額頭,洗了鼻子,不多時血便止住了。
「唉,果然是天生賤命啊,吃幾塊阿膠都要流一回鼻血。」長安感嘆著在桌旁坐了下來,用手帕擦鼻子上的水。
鍾羨遞給她一杯糖水,道:「這與命有什麼關係?不過是有的人不扛補罷了。記得小時候,大約是還在換牙的年紀,我娘,還有夫人,就是君行的娘,都吩咐家裡人不許給我們糖吃。君行哪是個肯老實聽話的,三天兩頭從府里偷甜食出來,與我和陛下三人分著吃。有一次他偷拿了一盒子阿膠,那時候大家都小,哪知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只知道甜甜的,三個人便將滿滿一盒子阿膠分吃乾淨了。結果第二天早上起床時,陛下滿臉都是血,把夫人嚇得夠嗆。擦乾淨後見陛下臉上並無傷口,也無別處不適,夫人才稍稍放下心來,問陛下是怎麼回事。陛下講義氣,不肯將君行偷阿膠一事說出來,直到大夫來了給診了脈,這才漏了餡。夫人得知真相,氣得拿著棍子滿院子裡攆君行……」
鍾羨說到後來,語氣雖還輕快,然眼中的悲傷卻快要藏不住了,遂收回目光垂下眸去。
長安看一眼他擱在桌沿上的拳頭,笑著打岔:「陛下早上起來肯定沒照鏡子吧,要不糊了一臉鼻血,還不得自己先暈了。」
鍾羨愣了愣,道:「其實陛下暈血的毛病,也不是與生俱來的。」
長安早就對慕容泓暈血的原因感到好奇了,只是他不肯說,如今聽鍾羨這弦外之音,似乎他也知道內情,於是忙問道:「你可知是怎麼回事?」
鍾羨皺著眉回憶道:「其實我知道的也並不是十分清楚,當時我們還小,先帝那場戰役打得特別艱難,好像是先帝副將韓友山在保護陛下時出了什麼事,陛下被救回來後大病一場,病癒後就見不得血了。」
「也吃不得葷腥了?」長安問。
鍾羨想了想,點頭道:「好像是的。」
長安暗自琢磨:看來一切問題的癥結就出在這個韓友山身上了。此番若是有命回去,倒是可以花時間去調查調查此事。
兩日後,入夜,謝府後院,僕人提著燈籠將尹衡一路引到謝家的書房。
敲開了書房的門,尹衡進去向謝雍賠罪道:「小婿來晚了,讓岳父大人久候。」
「不礙事,坐吧。」謝雍讓小廝給尹衡上了茶,屏退下人,自己在尹衡對面坐下,道:「兗州山陽郡郡丞,我打聽過了。」
「是前司隸校尉李儂。」尹衡接話道。
謝雍有些詫異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尹衡含笑道:「事關岳父大人,小婿不敢不盡心。」
「你也去打聽了?」謝雍問。
「岳父大人請放心,小婿知道深淺,消息都是旁敲側擊打聽來的,斷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尹衡道。
謝雍鬆了口氣,這個尹衡確是個聽弦歌知雅意的。
「你都打聽到些什麼消息?」他問。
尹衡道:「從小婿當年的見聞,和這兩日打聽來的消息分析來看,當初李儂之所以被彈劾貶黜,全是丞相在背後一手策劃,而起因,就是京兆府尹蔡和蔡大人的侄兒在青樓被殺一案。」
「何以見得?」
「眾所周知,司隸校尉乃是陛下的耳目之臣,就算當時陛下還未親政,但誰又知道李儂沒有在暗中監視朝中眾臣,手中沒有眾人的把柄呢?若無丞相授意,誰敢貿貿然去彈劾他?且被彈劾之後,李儂竟然也沒有反咬,會出現這一情況只有兩種可能,其一,李儂手裡確實沒有朝中眾臣的把柄。其二,李儂事先知道自己不會栽得太慘,還有起復的可能,所以沒必要將人都得罪光了,於是選擇忍氣吞聲。
而丞相既然指使旁人彈劾李儂,自然不會給一個對自己心存怨懟的人起復的機會,當時能對李儂做出這一承諾的,只有陛下。據小婿所知,那時李儂確實進宮求見了陛下,還在麗正門外被廷杖了,但之後只被抄沒家產貶為兗州山陽郡郡丞,確實給他留了起復的餘地。所以可以推斷出當初丞相打壓李儂之時,陛下對李儂伸出了援手。
再回到李儂被彈劾的起因上,丞相自不會無緣無故指使旁人彈劾李儂,在李儂案發前,盛京官民的目光都集中在中常侍劉汾的侄兒在青樓里將京兆府尹蔡和侄兒毆打致死的案件上,直到季雲澤和李儂案發,百姓們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才發生了轉變。李儂被彈劾的時機如此湊巧,不能不讓人懷疑,丞相是故意拋出他來轉移人們的視線,從而達到讓蔡和能夠從他侄兒的案件中全身而退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