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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用過早膳,慕容泓在書桌後提筆寫字的時候,窗外微風徐入,帶來一絲隱隱的結香花的香味。
慕容泓筆一停,問:「什麼味道?」
侍立在側的長安長福張讓等人聳動著鼻子嗅來嗅去,不過一絲若有若無的花香而已。
張讓便道:「陛下,好像是外頭有什麼花開了。」
慕容泓下頜繃起隱忍的弧度,想要繼續寫字,手卻微微顫了起來。
長安驚疑地看著他微微顫動的筆尖,他忽然頭也不抬地手往某個方向一指。
張讓和長福都未反應過來,長安卻立刻轉身將放在那邊牆角的渣斗給捧了過來。
慕容泓吐了。
吐得差不多後,張讓伺候他用茶水漱口,長安則對傻站在一旁的長福道:「快去請御醫。」
「不必。」慕容泓強忍著不適道。
「可是……」
「朕說不必就不必!」慕容泓加重語氣。
長安看著他,敏銳地捕捉到他用帕子捂著嘴撇過臉去的那一剎那,眼裡居然閃過了一絲狼狽。
她從沒在他眼中看到過狼狽這種情緒,什麼事情能讓他這樣的人狼狽?
將渣斗拿出去交給宮人去清理的時候,長安往甘露殿西面走了走,在道旁的灌木叢中看到幾株正在盛開的結香。
她觀察了一下今天的風向,又聞了聞結香的味道,確定方才在甘露殿中聞到的就是這種花香。
可是這花香原本就不刺鼻,被風吹到甘露殿後,味道就更淡了。而且看這結香有些花序都枯萎了,顯見盛開已有一段時日,為何以往慕容泓沒事,今日聞到這花香竟然吐了?
長安知道慕容泓是個受心理作用影響甚大的人,暈血,不吃肉,大概都是因為曾經的殘酷經歷給他造成的心理創傷引起的。那麼他今天突如其來的嘔吐,會否也是因為這花香激起了他什麼不好的難以忍受的記憶,故而如此?
花香……慕容泓自己從不在殿中薰香,甘露殿不管宮女太監都了解他的脾性,近身伺候他的人也都是不抹香的。那麼這個讓他敏感的香味來源,只能是……來自後宮。
長安走到甘露殿前時,恰長福出來打發小太監去甜食房拿薄荷糖,長安將他叫到一旁,問:「昨夜陛下去後宮,一切可都正常?」
長福道:「除了陛下半夜就回了甘露殿外,一切都挺正常的。」
長安知道慕容泓昨晚半夜回甘露殿之事,一開始她沒多想,但此時卻不由的懷疑是不是中間出了什麼岔子,所以他才會半夜回來。
「陛下沒說為何不在昭仁宮過夜?」長安問。
長福搖搖頭。
「那陛下昨夜回來時可有生氣的模樣?」
長福道:「沒有啊,就在剛才他還吩咐張公公去昭仁宮宣旨,封周才人為周美人呢。」
長安疑惑,難不成自己推斷有誤?
長福忽又想起一事,對長安道:「安哥,你真是神了,昨天我看到那個撞我的小宮女了,她是周才人身邊的,而且果真是周才人從娘家帶進宮的。」
「你跟她一見如故相談甚歡了?」長安眯起眼。
長福一看她這表情就知道危險,忙澄清道:「沒有沒有,我聽了你的話,再見那小宮女便有了提防之心。她真如你所言,一直想跟我套近乎,我都沒理她。」
長安道:「這還差不多。」
她心中略一盤算,這侍婢都是個慣用香粉的,那主人必然更甚,會否是這周才人身上的香味讓慕容泓心生反感,但他又不想在沒見過幾次面的女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敏感和脆弱,於是強忍著……
臨幸嬪妃還留下了心理陰影,難怪乎他會在她面前露出那種狼狽的神色。
長安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他或許有做皇帝的智慧和毅力,但他確實不具備做皇帝的性情。
「日後陛下再臨幸後宮,你去傳旨時,記得提醒她們殿中不要薰香,所穿的衣服不要薰香,如果可以,最好身上也不要擦香粉,以免陛下不喜。」長安叮囑長福。
長福點點頭。
長安看著他道:「這些事情原本你自己就應該想到的,別以為伺候人就是端茶遞水傳個話,凡事多動動腦子。」
長福搔著額角憨笑道:「我儘量。」
三月初,省試成績出來了。因為上次發生了替考事件,是以這次不僅審查和監考尤其嚴格,批閱卷子時還採用了糊名和謄錄的辦法,以杜絕閱卷官員徇情取捨的現象。
這次第一名是孔仕臻,狄淳第三,鍾羨掉到了第五名。
然而儘管是第五名,但如他這般武將世家出身的公子能在省試中考到第五,也已經是史無前例的驚世之舉了。是以雖然還未殿試,鍾慕白就高興得上朝都有了笑面兒,平素與他有過節的大臣們見著他的笑,無不悚然。
自從慕容泓親政之後,這甘露殿無囂幾乎是每日必到,今日也不例外。
「趙王以此番他有平定兗益兩州邊境戰亂的功勞為由為其先父請封王號,陛下為何覺著為難?」無囂將劉璋請封的摺子遞還慕容泓,問。
慕容泓道:「禪師有所不知,當初天下大亂之時,劉璋父子與燕王鄭澍兄弟幾人分數兩個不同的起義軍陣營,在一次戰役中,劉璋的父親殺死了鄭澍的長兄。後來這兩支起義軍都被先帝收編,他們二人在先帝的調解下才不得不以天下大業為重,暫時放下了私人恩怨。如今劉璋為他父親請封,朕若是准了,豈非得罪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