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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於是她從善如流,領旨謝恩。
時辰不早,慕容泓也未多耽擱,不多時便也上榻就寢。
冬夜寂寥。溫暖的被褥,昏黃的燈光,再加上窗外隱隱呼號的風聲,本是極易讓人入眠的。
然而半個時辰後,慕容泓卻靜靜地睜開了眼睛。
他側過臉看了看睡在牆角地鋪上的長安,掀開被子光腳下了地,然後回身抱起被子來到軟榻上躺了下來。
這裡離她更近。
殿中光線昏暗,儘管軟榻離牆角更近,但這個距離還是不夠讓慕容泓看清長安的睡顏,只看到她的睡姿與以往不同了。以前她值夜的時候,從躺下到入睡,窸窸窣窣的要換數十種睡姿,而如今,她的睡姿居然像他一般,仰面向上,雙手伸在被子外面,平放在身子兩側,如此安靜,如此規矩,看著都不像是她了。
慕容泓思考了片刻她改變睡姿的原因,悄無聲息地下了軟榻來到她身邊,半蹲半跪,看著她清醒時仿佛刀槍不入,睡著時卻又顯得有些脆弱的臉龐,心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難道你竟會真的以為,與仇人之女同床共枕,會是朕心之所欲?
他垂下長睫,看著長安擱在被子上的手,剛想幫她將手塞進被中,誰知剛剛觸及她的手腕,她雙眼猛的一睜,意識還未回籠,卻本能伸手將慕容泓猛力一推,動作迅疾地翻身往他身上一壓,手肘就勢扼住了他的脖頸。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後,長安才勉強回過神來,隔著一條被子與被她壓在地上的慕容泓四目相對半晌,她猛然擁著被子坐起身來,戒備道:「你這個有婦之夫,你想做什麼?」
慕容泓勃頸上被她的手肘狠抵了一下,正咳嗽,聞言喉頭一噎,瞪著她道:「你以為朕想做什麼?」
「一個男人,以莫須有的藉口將一個女人留在自己房裡過夜,半夜趁這個女人睡著的時候,又偷偷摸摸來到這女人身邊,意圖還不夠明顯嗎?陛下,不得不說,您真的好渣!」長安義正辭嚴道。
慕容泓簡直要被她氣死,道:「你給朕閉嘴!」
長安剛想再說點什麼,慕容泓威脅道:「你若自己閉不上,朕也不介意幫忙,反正都已經被你說得那麼不堪了。」
這威脅一步到位,長安果然閉上了嘴。
慕容泓回到軟榻上,側過臉看一眼坐在地鋪上雙眸晶亮一臉不甘的長安,道:「別打壞主意了,在褚翔肅清長樂宮中郭晴林的餘孽之前,你必須每天來甘露殿值夜,說什麼都沒用。」
長安:「……」有個多智近妖的頂頭上司這感覺真特麼酸爽!
她毫不掩飾自己頹喪之意地往鋪上一倒,唉聲嘆氣。
慕容泓卻翻過身背對她,唇角彎起一絲久違的笑容,安然地閉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慕容泓帶著張讓來到宣政殿,這是他大婚後第一次上朝,按理來說,丞相應該帶領文武百官,叩請他親政了。
然而眾臣行過禮後,第一個開口的卻非是丞相,而是掌星曆的大典星呂光凡,他出列道:「陛下,臣有要事啟奏。」
慕容泓道:「愛卿請講。」
呂光凡道:「陛下,臣最近夜觀天象,發現火星在心宿二星之側徘徊不去,已成熒惑守心之象,主上大不利。」
「如何大不利?」慕容泓問。
呂光凡略顯遲疑,道:「臣、臣不敢說。」
「不敢說?那你向朕匯報此事意義何在?開口之前就準備話只說一半,餘下的讓朕自己去猜的麼?」慕容泓微笑道。
呂光凡忙跪下道:「此事干係太過重大,臣委實不敢隱瞞,若有衝撞,還請陛下恕罪。熒惑守心之天象,乃是不祥之最,輕則大人易政主去其宮,重則王朝衰微天下易主。」
「真有這般厲害?」慕容泓有些不以為然。
一旁的太史令孔莊聞言出列道:「此事陛下萬不可輕忽視之,史上有載,靖朝天啟二年,熒惑守心,其後不足半年,惠文帝暴斃。而在旻朝綏和二十六年,也曾出現熒惑守心之象,其後三年,旻朝便被東秦所取代。熒惑守心,確實是大不利之天象。」
「既如此,有何方法可解?」慕容泓問。
呂光凡道:「此天象無法破解,唯一的方法便是移禍他人,方可保陛下周全。」
「移禍何人?」
「有能力為陛下承下此禍之人。」
「丞相位居三公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有此能力為陛下承下此禍。」呂光凡話音方落,鍾慕白便反應甚快地高聲奏道。
趙樞聞言看了鍾慕白一眼,上前道:「陛下,為保我大龑江山永繼,臣願為陛下分憂。」
慕容泓不假思索道:「不妥,丞相乃國之棟樑朕之肱骨,比之在天象上讓丞相為朕分憂,朕更希望能留著丞相在國事上為朕分憂。」
「若陛下不願移禍丞相,移禍於民亦可。」呂光凡道。
「移禍於民更不可,若是百姓為了替朕化解天象之災而遭不幸,那朕與史上那些濫殺無辜的暴君又有何不同?」慕容泓再次否決。
「陛下不願移禍於民,移禍於歲亦可,三年災荒,當可保陛下無虞。」呂光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