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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自羅泰右手被廢後,他一直視自己的右手為累贅,前兩天他突發奇想,自己將自己的廢手砍了下來,命人打了個上面帶有利刃的可以套在斷腕上的鐵罩子。
而今,他的右腕上就套著這個罩子,但是按時間推算,他的斷腕絕對還沒恢復到可以套上這個罩子而不疼的程度。
想起他為何要套著這個鐵罩子過來,幕僚頓時緊張地咽了口口水,面帶懼意地後退兩步。
羅泰邁進門檻,面無表情道:「說起右手,我還真是為右手的事來的。我發現自己埋在屋前樹下的右手不見了,你瞧見了麼?」
隨著他的步步逼近,幕僚步步後退,他看著他雌雄莫辨的面孔,那雙眼睛平日裡分明給人一種女人般明眸善睞的感覺,但此刻,卻陰毒得像是這世上最致命的一條蛇。
「你別激動,有話好說,那手、手的事是三爺同意的,我們都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幕僚有些結巴道。
「三爺同意的,那麼是誰向他獻的策呢?」羅泰保持著不緊不慢的步調,臉上也至始至終沒有任何表情,可越是如此,越叫人膽戰心驚。
「你心裡也清楚,皇帝馬上要親政了,若是長安不除,三爺在宮裡多年的經營,我們這麼多人的心血都可能毀於一旦,就目前的情況下,沒有人比郭晴林更適合動手。可如今連你都驅使不動他了,我們才出此下策的。也沒讓他親自動手,只讓他把人騙到絳雪軒就行了,我也沒料到這麼簡單的事他都做不到。」幕僚邊解釋邊後退,不料被身後的凳子一絆,跌倒在地。
羅泰蹲下身,左手按住他的胸膛阻止他起身,問:「怎麼跟他說的?」
幕僚看著他垂在一旁的帶有利刃的鐵罩子,呼吸急促戰戰兢兢道:「就、就告訴他在皇帝大婚之夜把長安帶去絳雪軒,如果做不到,就把你的另一隻手也砍下來送給他。」
羅泰聞言,微微笑了。
幕僚被他笑得骨子裡發涼,忙道:「只是、只是騙他而……啊!」話還沒說完,羅泰抬起右手,鐵罩子上的利刃一下扎入了幕僚的肩頭,幕僚一聲慘叫,嚇得一直呆立一旁的僕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的徒弟,也是你們這幫渣滓有資格欺騙的麼?」羅泰一邊面無表情地說一邊刀刀見血地刺,扎得幕僚殺豬般慘叫。
那僕從在一旁看著這血腥一幕,直嚇得心膽俱裂,又見羅泰似乎無暇顧及他,便偷摸地爬起身來,屁滾尿流般衝出門去跑了。
片刻之後,當一名同樣穿著帶有風帽的黑色大氅的男子帶著一名隨從來到後院時,從幕僚廂房裡傳出來的慘叫已不似人聲。
身披黑色大氅的男子在離幕僚的廂房還有四五丈遠的地方停下,那隨從想要進屋,男子伸手一攔,道:「不必了。」
兩人就這麼在雪地里等了片刻,那慘叫聲終於漸漸低了下去,斷斷續續,最後終不可聞,只剩下刀劍扎入血肉所特有的那種輕響聲。
又過了片刻,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終於也停止了,羅泰從屋內走了出來,臉頰上一片噴濺上去的血點子,襯著他原本就白的皮膚,倒有幾分雪地紅梅般的艷麗。
他徑直走到男子面前。
男子身旁的隨從看一眼他右腕仍在滴血的鋒刃,戒備地將手按上了腰間刀柄。
男子沖隨從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如此戒備,轉過頭對羅泰道:「郭晴林的事,確實讓我們始料未及。這條人命,算我欠你的。」
「他婦人之仁,栽在自己徒弟手裡,是他無能,與你無關。但是,長安你不要再碰,她的命,是我的。」羅泰說完,將風帽戴上,繞過兩人揚長而去。
男子身旁的隨從看著羅泰的背影咬牙切齒道:「三爺,羅泰越來越放肆了!」
三爺不以為意,悠悠道:「手下人有脾氣不一定是壞事。他有能耐,才敢有脾氣,沒能耐又有脾氣的人,活不到現在。」
傍晚,假山群一側的梓樹林邊上,韓京正看著手下在那兒挖土。四名衛士七手八腳地挖了半天,挖出來一個深坑,然而裡面什麼都沒有。
韓京將目光投向一旁那個受刑不過主動招供的太監胡三,問:「確定是這兒?」
胡三見坑裡什麼都沒挖出來,也正發愣呢,被韓京一問,忙道:「是這兒,真是這兒,我記得清清楚楚,怎麼可能沒有屍體呢?怎麼可能呢?」
韓京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清楚他除了知道這個埋屍之地外,對於其他細節恐怕沒什麼了解。
他回過頭去看了看積雪皚皚的梓樹林,胡三招供的郭晴林昨夜陳屍之處他們也去看過了,昨夜的雪太大,什麼痕跡都沒留下,雪地里也沒能扒拉出什麼東西來。
一旁參與挖坑的衛士見韓京憂心忡忡的,過來稟道:「大人,雖然沒能挖出屍體,但這裡的土確實比旁邊的鬆軟,近期一定曾被人挖開過。這太監招供的,未必是假。」
韓京聞言,英眉微皺,想了想,道:「先將他押回詔獄。」
外頭天寒地凍,詔獄的刑房裡頭卻暖和得很,原因無他,刑房裡有個大火爐,燒烙鐵用的。
鄂中站在火爐旁邊,面色陰沉地看著綁在架子上受了一下午刑,身上衣服都已被血水和汗水濕透的袁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