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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趙樞眼神微動,問:「先生是指無囂和尚?慕容泓真有這般器重他?」
孟槐序道:「就目前來看,是這樣的。」
趙樞心定了下來。若是這樣,此事倒的確可以好生籌謀一番。
太倉令尹昆回到家中,他的夫人吳氏迎上來從他手中接走官帽,關切地問:「老爺,怎麼看您心事重重的?」
尹昆拿著丫鬟遞來的冷水帕子擦了把汗涔涔的臉,屏退下人,在桌旁坐下道:「這朝上真是無一日安寧,我有預感,待到陛下親政之後,只恐會有一番腥風血雨。說實話,為夫已生掛冠求去之意。」
吳氏將官帽妥當地安置好,過來一邊幫他打著扇子一般道:「老爺,您不過就是個太倉令,便真有腥風血雨,應當也波及不到您吧。」
「為夫這個太倉令雖是不足掛齒,但所在的大司農寺卻乃是非之地。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怕只怕,覆巢之下,無有完卵。」尹昆道。
這時尹昆的嫡么女尹蕙帶著丫鬟端著兩盞剛做好的冰鎮綠豆湯行至門外,尹蕙正要敲門,便聽屋裡母親吳氏道:「老爺若執意要辭官,夫唱婦隨,我自然是聽老爺的。可是,老爺,您能否等到國喪期後,待佩蘭(尹蕙的小名)的婚事有了著落之後,再辭官呢?」
尹蕙當即從身後丫鬟手中接過托盤,揮手讓丫鬟離開。
房裡尹昆道:「說起佩蘭,為夫想著,還是不要讓她去參加宮裡的選秀了。」
門外尹蕙端著托盤的手指猛然發緊。
「不讓蕙娘去參加選秀,為何?」吳氏驚詫。
「為夫本就官微言輕,護不得她在宮中周全。如今為夫既有辭官之意,咱們一家遲早是要回老家去的,如若她被選上了,一個人在宮中無依無靠孤苦伶仃的,豈不可憐?」尹昆道。
「可是,過了年蕙娘都十八了,被國喪耽誤的這兩年,因念著以您的官位她有資格去選秀,家中也未曾為她尋摸人家。如今您忽然說不讓她去選秀了,這豈非真正把她給耽擱了?再者說,好端端的您以什麼理由不讓她去選秀?」
「往上報個『有疾』便是了。你放心,國喪三年,為此耽擱了婚事的也不只是蕙娘一個,慢慢尋摸,終歸還是能尋摸著合適的人家的。」
「什麼?有疾?若以這個理由拒選,外頭人卻當了真,這讓我還如何去為她尋摸人家?這絕不可以。」吳氏急了起來。
「哎呀,我說你怎麼就……」
尹昆話說一半,有人敲門。他忙停住話頭,道:「進來。」
尹蕙推門進去,向兩人行禮:「爹,娘。」
吳氏看著她手中托盤與曬得粉紅的臉,嗔怪道:「這大熱天的,怎麼這時候過來了,還連傘都不打?」
尹蕙笑道:「是下人說爹下朝了,可巧女兒吩咐廚房做的冰鎮綠豆湯也做好了,便親自送來讓爹娘解解暑。」她一邊說一邊將兩盞湯奉到二老手中。
吳氏見自家女兒這般乖巧懂事,再思及尹昆方才的話,一時悲從心來,忍不住放下湯盞抽出帕子來拭淚。
尹昆剛喝了一口湯,見吳氏哭了,蹙眉道:「哎呀,我說你好端端的又哭什麼?」
尹蕙忽退後兩步,朝著吳氏跪下道:「都怨女兒不孝,不能為爺娘分憂,反倒讓爺娘為女兒之事操心難過。」
吳氏哭聲一止,看著尹蕙遲疑道:「蕙娘,你……」
尹蕙低著頭道:「適才來時,女兒無意間在門外聽到了爺娘的對話,女兒不是存心要聽的,請爹娘勿怪。」她調轉方向跪在尹昆面前仰頭道:「爹,女兒有一事求您。」
「何事?」
「請您准許女兒進宮參加選秀。」尹蕙求道。
尹昆道:「蕙娘,你怎麼就不明白爹的一番苦心呢?」
「女兒明白。但爹娘有憐子之心,女兒亦有孝順之意。爹一向為官清廉忠君愛國,但女兒沒病,您以『有疾』為名讓女兒拒選,若是被人發覺,便是欺君之罪,女兒怎忍心爹為了我犯下如此大罪?您就讓女兒進宮選秀吧,若是女兒選不上,爹既不用欺君,也不用為女兒擔心了。若是女兒被選上了,女兒自幼承蒙爹娘教導,目不視惡色耳不聽淫聲口不出傲言,在宮中必然也能謹言慎行與人為善,就算不能光曜門楣,定也不會為自己、為父兄招致禍端,爹娘亦盡可放心。此乃女兒肺腑之言,求爹娘成全。」尹蕙叩首道。
尹昆聞言,與吳氏對視一眼,後者也目露乞求。
尹昆嘆了口氣,無奈道:「好罷。」
長樂宮甘露殿通往西寓所的路上,長安打著把傘匆匆而行。
「安公公。」道旁忽傳來一聲喚。
她停步回身,發現劉光初正一身狼狽地站在道旁的樹蔭底下。
「劉公子,」長安收起傘走過去,見他一身上好的淡藍色錦衫肩上胸前都是大塊大塊的污漬,頓時面帶驚詫地問道「您這是怎麼了?怎麼弄成這樣?」
「我好心好意來給她送冰鎮西瓜,她卻將西瓜扔我一身。」劉光初憤憤不平道。
長安心知這個「她」是指嘉容,當即道:「不會吧?嘉容的性子雜家還是有一定了解的,那樣嫻靜溫柔的女子,怎會做出如此粗暴之舉?」她懷疑地瞥劉光初一眼,湊過去低聲問:「劉公子,您該不是對她動手動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