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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長安失笑,道:「文和,與我說話你又何須這般小心翼翼?我了解你正如你了解我,你措辭再溫和,我也聽得出這溫和底下的戒備與不信任。別急著解釋,我有自知之明,但凡對我有所了解的人,恐怕都會視我如同蛇蠍吧。你看透了我,卻還願意視我為友,還願意幫我的忙,已是難能可貴了。」
她從鍾羨手中抽回那封信,道:「我對陶三小姐的性格不了解,但我也不認為我有這個必要去了解,我只需了解一點就夠了,那就是,她心儀陛下,她想進宮成為妃嬪。陛下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挑剔疏冷,不喜與人親近。且從上次陶三小姐入宮的情況來看,陛下對她怕是也沒有多少情意。在這種情況下,除非陶三小姐將來不入後宮,如若不然,得不到我的相助,她還真就未必能得陛下一顧。文和你既然如此了解她,那你說說看,她是不入宮能快活,還是入了宮得不到陛下的眷顧能快活?」
鍾羨眸色深沉地看著她,問:「你能不能告訴我,當你看到一個人的時候,你到底是看到了他這個活生生的人,還是看到了一堆利用價值?」
長安道:「你是問你自己,還是問別人?」
「我與別人在你眼裡有何不同嗎?」鍾羨話一出口便後悔了,然而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又豈有回收的餘地?
「不必心存歉意。我長安可是個為達目的連爹都可以亂叫的人,被人質疑一下又算什麼?既然你認定我要害她,那此事就揭過不提了。但這封信,我還是會托人帶給她的。你若不放心,盡可去提醒她提防我。」長安說罷,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轉身向回走。
「長安……」鍾羨見她嘴上說著沒關係,眼神和表情卻分明在那一瞬間都黯淡了下去,心中頓時懊惱不已,想叫住她向她道歉。殊不料,他一開口,長安反而撒丫子就跑。
因此處離麗正門不遠了,宮門口的侍衛雖然聽不到兩人說話,看卻是看得見兩人的。眾目睽睽之下,鍾羨也不能去追她,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她跑到宮牆拐彎處,一晃就不見了。
在原地站了片刻,他轉過身,悒悒地向宮外走去。
策馬回到太尉府,鍾羨剛進側門,竹喧便來稟道方才姚公子派人來請他去積微居一聚。
積微居是一座書樓,就在離此不遠的紫薇街上。
鍾羨想著兩人昨天才因送別陶行時而見了面,若姚景硯沒事,斷不會這麼快又邀他見面,遂連衣裳都不換,直接去了紫薇街積微居。
在積微居二樓雅間,鍾羨見到了姚景硯。
「文和,快坐。」這次見面,姚景硯一改往日悠然自適的模樣,眉宇間有些心事重重,讓鍾羨頗為不解。
「觀景硯你面有難色,到底發生何事了?」鍾羨問。
見他相問,姚景硯張了張嘴,卻又嘆氣道:「其實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這件事,我到底該不該找你。」
「若是我能幫得上忙的,你但說無妨。」鍾羨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看著他道。
姚景硯略一遲疑,問鍾羨:「文和,你可知最近盛京物價上漲之事?」
鍾羨愣了一下,歉然道:「最近除了過問陶兄之事,我一直在家中閉門讀書,有些兩耳不聞窗外事了。物價上漲,此事有何稀奇之處麼?」
姚景硯拿過桌角一疊資料,遞給鍾羨道:「你先看看這個。」
鍾羨接過那疊紙,一張張翻看起來,越看眉頭愈皺,越看臉色越沉。
片刻之後,鍾羨看完了整疊資料,抬眸問姚景硯:「你為何會有這些東西?」
姚景硯道:「不瞞你說,是我無意中聽到我爺爺與父親談起此事,心中不忿,所以托朋友去打聽了,才得了這些資料。」
「歷來這負責漕運的官員與世家都是沾親帶故的關係,此番因陛下斥責趙王一事,這些人居然以滯留船隻控制物價的手段來向朝廷施壓,真是豈有此理!」鍾羨憤慨道。
「誰說不是呢?只可惜世家勢力龐大,此事又做得隱晦,單看打聽來的這些零星線索,我們也只能做出這個推斷而已,卻並無切實的證據,這就難怪朝中各位大人都噤口不言了。只苦了平民百姓,米珠薪桂啊。」姚景硯嘆道。
鍾羨道:「你於此時叫我過來,如何解決此事,是否心中已有計議?」
姚景硯點頭道:「我心中倒真有個想法,只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你且說來聽聽。」
「既然世家能向朝廷施壓,為何百姓不可以?」姚景硯看著鍾羨道。
鍾羨經他這樣一點撥,心中豁然開朗,道:「這件事始作俑者心知肚明,朝中各位大人雖苦無證據,心中大約也是有數的,唯一不明情況的只不過是百姓罷了。只要有人將此事之真相公之於眾,激起民憤,朝廷再藉此機會嚴查此事,不信他們還能如此囂張。世家雖然根深勢大,但目前能與之爭鋒的新貴勢力也不在少數,如此雙管齊下,世家若不想在失道寡助之下失去漕運這樣一條生財之道,必會有所收斂。則盛京物資短缺物價上漲之危局,可破矣。」
姚景硯擊掌道:「正是此意。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