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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孟槐序搖頭道:「陶之能混進宮去,證明宮裡在選拔宮女這塊存在著很大的漏洞。經此一役,慕容瑛與慕容泓定會把這漏洞堵上,再要派人混進去,沒那麼容易了。」
「那先生的意思是,我們暫且按兵不動?」男子問。
孟槐序微微冷笑,道:「這種時候,怎麼能按兵不動呢?丞相府那裡不是有一條現成的線麼?」
男子遲疑道:「可是,用他們的線,我們的身份容易暴露。」
「這世上沒有絕對安全的事,關鍵看你怎麼去做。」孟槐序看他,轉過身去,自櫥櫃的抽屜中拿出另一枚頂端帶花的黃銅戒指,遞給那男子道「我們來到盛京的目的,至始至終都只有那一件事而已。只要功成,我們就可以身退了。」
男子接過那枚黃銅戒指,似乎還有些猶疑。
「知道怎麼做麼?」孟槐序盯著他。
男子點點頭,又道:「可是先生,主上與皇后感情甚篤,若是皇后真的不測,屬下擔心,主上他會一蹶不振。」
孟槐序道:「放心,我了解他。就算要一蹶不振,也得為陶夭報了仇之後。爭霸天下從來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就不信那麼長的時間,不夠他去忘記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
傍晚,雨終於停了。
慕容泓用過晚膳,又喝了御藥房送來的藥。一場刺殺還不及一場雨對他的傷害大,下午他便又發起熱來。不過這次病勢比上次稍微輕些,至少他可以撐著不躺到床上去。
他想想也的確應該好好保養身子了,如若不然,不說鬥智鬥勇,熬年頭都熬不過那些人,還斗什麼?
只恨那次經歷留給他的陰影太深,暈血這個毛病,怕是沒那麼容易克服了。
他看書到戌時正便上榻就寢,躺下時頭擱上枕頭,脖頸處的傷口被輕微地牽扯了一下,帶來一陣刺刺的痛。
想起長安的傷情,他微微昂起頭來看向殿中,目光一掃便落在了軟榻上的那條狐絨毯子上。
「長壽,把軟榻上的狐絨毯子給長安送去,就說朕賞她了。」他吩咐正在牆角打地鋪的長壽。
長壽不明白好端端的他怎麼突然想起要賞長安一條毯子,但上位者動動嘴,做奴才的跑斷腿本來就是理所應當的事,他當即領命抱了毯子往東寓所去。
長安房裡,長福用三張長凳拼了一張床出來,準備今晚就這樣對付一夜。
「你回房去睡吧,我又不是不能動,如果真有什麼情況,你就在隔壁,我大聲叫你也聽得見吧?」長安無奈道。
長福一本正經道:「那可不一定,我睡得死,還是睡在這兒比較保險。」
長安頭枕在枕頭上頸後的傷口疼,不枕枕頭頸前的傷口疼,怎麼都不安逸,料想今晚自己是睡不著了,有個人陪著說說話也好,便也沒再反對。
長福鋪好了他的「床」,剛準備躺下,長壽來了。
「陛下說把這條毯子賞你。」長壽將毯子放在長安床上,又關切地問「傷無礙吧?」
「都是皮肉傷而已,沒有大礙,多謝壽哥關心。煩請替我謝陛下厚賞,今夜終於能睡個好覺了。」長安道。
長壽走過,長福過來摸著那毯子,一臉不解:「這毯子好是好,可是現在光蓋毯子睡覺不冷嗎?」
長安自己費力地坐起來,把枕頭扔到一旁,將那疊好的毯子放在枕頭的位置,然後重新躺下。
這下好了,高度正好不說,觸感軟綿綿毛絨絨,即便碰到脖頸也絲毫不會引起不適。
長安愜意地嘆了口氣,瞄了長福一眼。
長福傻笑道:「原來是這樣啊。安哥,你可真聰明,要換做是我,就不知道陛下送這條毯子來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真奇怪,陛下怎麼知道你枕枕頭不舒服,這條毯子能讓你枕得舒服呢?」
長安道:「因為陛下更聰明唄。」
「哦。」長福自覺懂了,心滿意足地回到凳子上躺下。
長安看著帳頂,手伸到頸側摸著那手感光滑細軟的毯子,心中明白,能於此時送這樣一條毯子過來,他可不單單是聰明而已。
她覺得自己應該保持清醒,可是,她壓制不住心中那微小卻又真實的愉悅心情。
這種愉悅與她以前所體驗過的那些愉悅都不相同。以往,她若得到這樣一條價值千金的毯子,她會為它帶來的財富愉悅。可今天,她卻為附加在它裡面的那一份心意而愉悅。
她覺得自己在某方面或許真的變了,但是為他改變這一點點,她願意。畢竟那是以命護她的人,值得她真心相待。
長壽回到甘露殿,慕容泓還未睡著。
「長安的傷勢如何?」他躺在榻上問。
長壽道:「他說只是皮肉之傷,並無大礙。他還讓奴才替他謝陛下厚賞,說他今晚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慕容泓嗯了一聲,不再說話,翻個身面向里側。
一整天積累下來的煩悶在這個瞬間全都煙消雲散,他只覺滿心鬆快。
他都不知道這一來一去隻言片語有什麼值得他如此歡喜的,但他就是歡喜了。
閉上眼,他輕輕彎起唇角。不管明天如何,正如她所言,至少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