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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反正是一些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的感覺,放下不想也就是了。
如是想著,他翻個身,琢磨著前朝那點事,慢慢睡去了。
次日一早,雨停了,天卻依然陰沉。
慕容泓收拾好了準備去上朝,長安也準備回東寓所去了,不料慕容泓到了殿門口卻突然點名讓長安隨行。
長安與褚翔兩個在宣政殿後嘮了小半個時辰的嗑,慕容泓和郭晴林便出來了。
四人走到去長樂宮和梅渚的分叉口,慕容泓忽然停下腳步問褚翔:「梅渚里的蓮花開了嗎?」
褚翔:「……屬下不知。」
慕容泓看郭晴林。
郭晴林道:「回陛下,在梅渚的東頭,雪浪亭那邊,有一小片睡蓮已經開花了。」
「甚好。」慕容泓將手中的玉如意遞給郭晴林,道「你先回長樂宮。」言訖,自己帶著褚翔和長安往梅渚去了。
登上雪浪亭,果見粼粼碧波間盛開了一小片睡蓮,油綠的葉子襯著那些深紅淺白的水靈花朵,說不出的好看。
長安殷勤地用袖子將亭中的美人靠擦乾淨,請慕容泓坐下賞蓮。
慕容泓不坐,道:「長安,那日在明義殿你與鍾羨比試,朕見你似乎頗懂詩詞,你可會背關於蓮的詩詞?」
長安腆著臉問:「若是奴才會背,有賞嗎?」
「你想要什麼賞?」慕容泓側過臉瞥她。
長安用拇指抵在食指指腹,示意道:「就賞奴才一個小小的恩典好不好?」
慕容泓回過頭去重新看著睡蓮,負起雙手道:「那要看你背得好不好了。」
長安略想了想,念了一首蘇東坡的《永遇樂》。
慕容泓聽後,默了半晌,方給出三字點評:「傷感了。」
長安一本正經道:「要不傷感的還不簡單?陛下您聽著啊。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上有荷花,荷花頂上有蛤蟆,一戳一蹦躂。」
慕容泓:「……」
那邊褚翔卻忍不住背過身去哧哧地笑了起來。
「死奴才!」慕容泓唇角彎了彎,到底還是繃住了沒笑。
湖面上忽然星星點點地起了漣漪。
「陛下,下雨了。」褚翔道。
「嗯,你回去取傘吧。」慕容泓看著湖面道。
褚翔轉身欲走,想了想又回過來道:「陛下,要不讓長安去取,屬下在這裡保護您。」
「你去取,朕有話要對長安說。」慕容泓抬眼望一眼湖對岸,「若這麼一會兒朕都不得安全,這宮中便該大整頓了。」
褚翔想了想,也覺自己有些過於緊張,於是便道:「那屬下去去就來。」
褚翔離開後,慕容泓看著湖面上越來越多的漣漪,那層層交疊難分彼此的波紋,就像他那道不明說不清的心緒一般,令人煩亂。
他努力摒棄心中雜念,將目光重新投於那片純淨的睡蓮之上,靜靜道:「聽兄長說,朕的母親很愛蓮花。朕不記得她的模樣,每次看著這睡蓮,倒似依稀能想像出她的模樣一般。」
長安不想在這個時候打岔,便安靜地聽他說。
「朕的母親早逝,君行的母親早逝。每每回想起這些,就仿佛,被我慕容家的男子愛上的女人,都不會長命一般。」慕容泓說到此處,頓了頓,低聲道「所以,朕這一生,或許不會去愛任何人。」
長安心中暗暗鬆了口氣,卻又為他這般善解人意而覺得有些傷感和愧疚,遂輕聲道:「陛下,您這樣想是對的。自古帝王無心君王無情,無心無情,您的理智才不會被您的感情所迷惑,才能永遠都做出最正確的判斷。情深不壽,您既然是萬歲,理當做到無情。」
慕容泓側過臉看著她,長安討好地笑,道:「您放心,奴才會盡職盡責,時刻提醒您的。」
「哼!」明明是自己做的決定,慕容泓不知此刻自己心裡為何那樣不甘,直想把這沒心沒肺的奴才痛罵一頓才能解恨。
長安見狀,趕緊過去把美人靠又擦一遍,狗腿道:「陛下,您站了這麼久,定然累了吧?不如坐下休息一會兒,奴才再給您多背幾首有趣的詩好不好?」
慕容泓看著她長眸晶亮一臉小意,就像一隻正賣力地討主人歡心的小獸一般,可愛又可憐。他心中不免喟嘆一聲,想,罷了,就讓這奴才這樣陪著他也好。
雨勢漸大,一名宮女拿著傘一路小跑到亭下,嚮慕容泓行禮道:「陛下,褚大人讓奴婢來給您送傘。」
「他人呢?」慕容泓問。
那宮女道:「奴婢在半路遇見的褚大人,他只叫奴婢來給您送傘,旁的沒說,自己就急匆匆地走了。」
因那宮女渾身被雨淋濕,頭髮貼在臉頰上看不大清容貌,長安便走到亭前去仔細瞧了瞧。見她委實眼生,她問:「你是哪個宮的宮女?」
「奴婢是……」那宮女話說一半,突然暴起,一傘柄抽在長安頭上,將長安打得跌倒在亭欄上,險些翻進湖中。她自己衝著慕容泓就過去了。
長安猝不及防被她抽得頭上劇痛腦中嗡嗡直響,心中卻只有一個念頭:這宮女好大的手勁,必然會武,斷不能讓她接近慕容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