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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長安笑了笑,徑直向院外走去。
長壽默了一瞬,回過味來,忙追上去問:「長安,你不會怪我對你的『死』無動於衷吧?我原本是想去稟告陛下的,可是我沒有證據,又怕郭公公反咬我一口。他有太后做靠山,要弄死我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我想著等到陛下發現你死了,定然會徹查此事的,待他掌握了一定線索,我再去作證比較有把握。」
長安道:「壽哥,你別多想,縱然我真的死了,也不會怪你沒替我伸冤的。人都死了,冤不冤的又怎麼樣呢?更何況我還沒死。只是,能見到你安然無恙,我挺高興的,總算沒有連累你。」
長壽愣了愣,後脊樑突然躥上一絲冷意,連帶的整個頭皮都發起麻來。
因為他此時才反應過來,長安明明沒死,郭晴林為什麼要騙他說長安死了?因為他去敲門引起郭晴林不滿,但他平時也沒得罪郭晴林,所以郭晴林給了他一個在生與死之間自由選擇的機會。如果他真的能如他承諾的那般不敢出賣郭晴林,那麼郭晴林就饒他一馬。如果他昨夜真的因為怕受牽連而去向皇帝告密的話,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到不了甘露殿,而此時,只怕是已經陳屍某處了吧。
這宮中步步陷阱,就算你自己再小心謹慎,也避免不了旁人把你拖下去。昨夜之事就是最好的例證。
這也是他頭一次有些後悔當初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得罪了長安,如若不然,外頭有丞相府做他的退路,裡頭有長安這個得寵的御前聽差做他的靠山,他豈不是左右逢源遊刃有餘?
然而不管怎麼說,昨夜的教訓算是讓他明白了不能吊死在一棵樹上的道理。丞相府於他而言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在這宮裡,他到底還是需要找一座靠山才能保命的。
因著雲秀的投案,本來已經審過一次的春和巷學子被殺案又要重審。
鍾慕白原本已經和孟槐序談妥了,如今見忽然又冒出個殺人兇手來,心中起疑,便要求旁聽。因為沒有舊例可循,兇犯之一陶行時又與鍾府沾親帶故,眾文官擔心到時候鍾慕白會借太尉的權勢維護陶行時,於是集體反對,最後鬧到丞相府。
鑑於鍾慕白地位在那兒,講道理又講不通,眾臣在丞相府吵了一天之後總算得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鍾慕白可以去旁聽,但丞相也要去旁聽,另外再將此事稟報給皇帝,讓皇帝也派個人來旁聽以作見證。
鍾慕白同意。
慕容泓也同意,遂派了郭晴林去旁聽。
審案這天,雲靄濛濛細雨霏霏。
京兆府大堂上一片暗沉,於是便顯得更為肅穆。
作為旁聽之人,鍾慕白是最後一個到場的。他日常佩劍,隨著他走路的節奏,劍柄與腰帶上的金帶鉤互相碰撞,發出一種輕微而又特殊的錚錚聲。趙樞現在聽見這聲音就反感。
彼此見過禮後,鍾慕白在公案右側的太師椅上坐下,掃視一眼暗沉沉的大堂,對一旁的京兆府尹蔡和道:「這堂中如此之暗,為何不點燈?是想瞎判嗎?」
蔡和:「……」趕緊命人去點燈。
公案左側的趙樞聞言道:「都說年紀大了眼睛會看不清,本官虛長鐘太尉幾歲,看什麼倒還清楚得很。鐘太尉勞碌太甚,是該歇下來好生保養保養了。」
鍾慕白道:「說起勞碌,本官又怎及得上日理萬機的丞相?所欠缺的,也不過是那份夤夜佳人送羹湯的福分罷了。」
趙樞見大庭廣眾之下鍾慕白竟然拿廚娘的事來取笑,一時惱羞成怒,冷聲道:「鐘太尉此言未免刻薄,說得好似堂堂太尉府連個會做飯的下人都請不起一般。」
鍾慕白哼笑道:「會做飯的下人自是請得起的,不過又會做飯又會紅袖添香素手剪燭的,卻是可遇不可求。也難怪丞相紅光滿面精神煥發,越活越年輕了。」
「趙丞相,鐘太尉,郭公公,人已到齊,燈也點了,現在可否帶人犯上堂了?」蔡和唯恐兩人嘴仗打成全武行,到時收不了場,遂及時地開口打斷兩人道。
郭晴林雖是代表皇帝來旁聽的,但比之另外兩人到底身份要低上一等,便等著趙樞與鍾慕白先開口。
鍾慕白此時倒又懶得說話了。
趙樞強自忍下一口氣,道:「開始吧。」
於是蔡和命人帶兩名案犯上堂。
陶行時一早從獄卒口中聽聞了雲秀來投案之事,只是男女不同牢,他縱然心焦如焚也無可奈何。如今上了大堂終於見到同樣身著囚服的雲秀,他心中一激動便欲衝過去,卻被衙役牢牢押住。
「雲秀,雲秀,你為何要這麼做?」他叫道。
雲秀兀自垂著首安安靜靜地跪在大堂上,並不理他,也不看他。
「肅靜!大堂之上不得喧譁,如若不然,杖刑伺候!」蔡和拍著驚堂木道。
陶行時被衙役押著跪在雲秀旁邊。因他會武,腕上腳上都帶著沉重的鐐銬,稍有動作鐵鏈便嘩嘩亂響。
他喘著粗氣看著雲秀,雲秀卻至始至終也未回看他一眼。
因陶行時已被審過,且有了供詞,於是此番蔡和便先審雲秀。既然雲秀自陳是真正的殺人兇手,第一步,自然是交代自己是如何殺的人。
雲秀嗓音清澈低柔,字字句句不慌不忙條理分明,除了交代殺人過程之外,她還交代了自己與那學子相識的過程以及殺人動機,前後連貫毫無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