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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書房,趙樞再次向管家金福山確認:「陶行時進了太尉府果然一直沒有出來?」
金福山道:「太尉府一個正門一個後門兩個側門都被咱們的人死死盯著,確定沒有出來。」
趙樞道:「很好,鍾慕白,我看你此番怎麼收場!」他對金福山道:「可以讓京兆府派人去征西將軍府找陶行時了解案情了。另外,派人繼續去鼓動求是書院的學子,就說法不責眾,鬧事的人越多,朝廷越不敢等閒視之。更何況,鐘太尉此時還沒能證明陶行時不在太尉府呢,這般急著將學子們的正義之舉定性為聚眾鬧事,不過是他心虛罷了。」
金福山領命而去。
用過了午飯,鍾羨看不進書,躺在床上,卻又睡不著,心浮氣躁,乾脆出了門去自己院中的竹林中散心。
竹林靜謐,獨自行走其間,鍾羨心裡也漸漸沉靜下來。每當此時,他總是忍不住想起已然不可追的舊年時光。那時候,天下未定狼煙未熄,父親他們跟著先帝四處征戰,他們這些孩子跟著大人也是居無定所。可那時同仇敵愾眾志成城,暫時的安寧也能品出歌舞昇平的味道來。
而今,天下雖不能說真的歌舞昇平了,終歸也是大體上安定下來了,誰料身邊卻早已是物是人非,甚至給人一種再不得安寧的感覺。且不說他父親的改變,就連一向急公好義光明磊落的陶行時,也能為了一個女人去殺人了。雖說事出有因,但殺了就是殺了。或許他根本就不應該……
「少爺!少爺!」一念未完,他的長隨竹喧急急而來。
鍾羨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是他讓竹喧在前院盯著的,如今竹喧這般情狀,難道前院又出事了?
「少爺,方才又有大批求是學院的學子來府門前要求咱們交出陶二少爺,然後老爺直接派府衛將人都押到京兆府去了,說跟方才那批學子一樣處置。老爺還派人去通知京兆府尹讓他以鼓動學子聚眾鬧事的罪名捉拿求是學院的院長。」竹喧道。
鍾羨問:「老爺現在何處?」
「方才奴才過來的時候,看到老爺往兵器房那邊去了。」
鍾羨轉身向院外走去。
長樂宮甘露殿,慕容泓午睡了,長安坐在殿後小花園的涼亭內想事情。
太尉府前的風雲變幻慕容泓已經都知道了,對於這樣的事,他自是無動於衷的。可是她心裡卻有些同情鍾羨。
雖然為寒門學子建客棧一事鍾羨心中早有想法,便遲早都會提出來,但若不是那日他為了給她送吃食,又正好碰上那兩日她和慕容泓在鬧矛盾,他湊過來正好撞在槍口上,說不定此事也不會落在他身上。
他是什麼樣的為人長安自認還是清楚的,鍾慕白有此一舉,他阻止不得,心中必然難受。
鍾羨被她占過便宜,被她利用過,更被她戲弄過。可以說兩人自相識以來,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與他所有的相處都不過是逢場做戲罷了。可他自從接受了她做朋友之後,不管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他對她都不改初心。雖然其中或許摻雜了男女之情而他並不自知,但無論如何,這份心於她而言,與赤子之心無異,難能可貴。
真心待她之人,她也不吝於回以真心。只不過,在慕容泓這個獨占欲強盛的傢伙眼皮子底下,她一言一行都需格外謹慎才行,如若不然,皇帝要為難某個臣民,哪怕他是太尉之子,也太容易了。
所以,書信肯定是不能寫了,萬一哪個環節出了岔子落到慕容泓手中或者鍾慕白手中,只怕又得鬧出一番風波來。
那該怎樣才能聊表心意呢?
長安趴在亭欄上,冥思苦想。倏地,亭下磚角的一叢小黃花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繞下亭子去摘了一朵,去到殿前招來長福,吩咐他道:「找個小盒子裝起來,去四合庫讓人送到太尉府交給鍾羨鍾公子。記住,不必說是誰送的。」
長福答應著去了。
太尉府兵器房,鍾慕白正在窗下擦他那把偃月刀。烏沉的刀柄雪亮的刀身,除了他的面容變老了,一切仿佛都與鍾羨記憶中的場景別無二致。
鍾羨對這把刀很是熟悉,往年凡是要上戰場了,前一天夜裡鍾慕白都會擦這把刀。
想起兒時每次知道父親又要上戰場,他總是因為擔心他回不來而睡不著,再聯想起眼下父子離心,鍾羨又深覺自己不孝。
其實他何嘗不知道趙樞之流並非善類,也不是不知道手握兵權的父親一直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更不是不贊成父親為了自保而反擊。一句話說到底,皇帝勢弱,他不過怕他的父親剎不住車,最後走上挾天子以令諸侯這條路,晚節不保罷了。
他進屋向鍾慕白行了禮,還未開口,鍾慕白便道:「若你是來與為父談心的,為父歡迎。若是來為那些學子求情的,就不必開口了。」
「爹,他們到底是無辜的,您即便要對付政敵,也無需拿他們開刀啊。」鍾羨道。
「無辜?整件事中,最無辜的難道不是你嗎?」鍾慕白抬起臉看了他一眼。
鍾羨一愣。
「事到如今,你該不會以為陶行時殺人逃至我們鍾府,第二天一早便有學子過來我鍾府門前鬧事,為父處置完一批又來一批,這些都只不過是巧合而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