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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話音甫落,鍾夫人還未開口,她身後站著的一位俏麗丫鬟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察覺自己失禮,她忙以帕子掩住口唇,低聲賠罪。
長安不以為意,還心情甚好地問道:「不知這位姐姐覺著雜家方才的話里有何可笑之處?」
那丫鬟顧忌著鍾夫人規矩大,不敢貿然開口。
「既然安公公見問,你答便是了。」鍾夫人微微側過臉對那丫鬟道。
那丫鬟得令,對長安行了一禮,低聲道:「奴婢方才笑,是因為尋常人第一次見面,夸對方貌美會持家都是有的。可是安公公居然上來就夸夫人聰慧,奴婢是好奇,這聰慧莫非還能看出來不成?」
長安笑道:「誒,這位姐姐已然將雜家為何上來就說夫人聰慧的原因說出,卻還不自知哩。據雜家所知,文和還未娶親,鐘太尉亦無妾室,那這滿府庶務定然是鍾夫人一人在打理。雜家是從市井中來的,深知打理好一個三口之家已屬不易,更何況這偌大的太尉府?而今日入府,目之所見處處井井有條,丫鬟奴僕個個規矩懂禮,再觀鍾夫人嫻靜端莊儀態萬方,毫無精疲力竭勞形苦心之態,若無十分智慧,安得如此?是故這智慧,的確是可以看得出來的。」
鍾夫人聞言,也笑道:「安公公果真是千伶百俐之人,難怪乎能得寵君前。只是不知,羨兒之事昨夜才剛發生,安公公如何這一早就來了?」
長安剛抿了口茶,見鍾夫人問,便笑笑道:「太尉國之重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朝中除了丞相,再無可與之比肩的了。有道是樹大招風,這風聲可是無孔不入,只消耳朵不聾,聽見風聲,又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呢?」
鍾夫人察覺她話中有話,正待細思,長安卻又道:「承蒙夫人招待,雜家就不多耽擱夫人時間了。煩請夫人派人帶雜家去見一見文和,探望過他後,雜家也好回宮交差。」
鍾夫人有些為難道:「這是應當的,只不過……文和他有傷在身又一夜未眠,剛睡下不久……」
「夫人一片慈母之心雜家自是能理解,夫人請放心,雜家等他醒來亦無妨。」長安甚是善解人意道。
鍾夫人見她已將話說絕,也是無可奈何,只得派了個僕從領她去鍾羨的秋暝居。
秋暝居里遍植翠竹,時值深秋,別處已是落葉蕭蕭一片秋肅,他這院中倒還是青紗疊翠生機盎然。
來到正屋,兩名丫鬟都守在主臥外頭,送長安前來的僕役向兩人說明了長安的身份及來意,兩名丫鬟便上前行禮。
長安問:「鍾公子呢?你們怎的都守在外頭?」
其中一名丫鬟道:「少爺正在裡頭睡著。少爺規矩大,規定入夜後奴婢們不得進他臥房,白天他休息時奴婢們也不得在他臥房內停留,只能在房外頭聽候吩咐。」
長安:嘖,居然還有這等規矩。這鐘羨要不是個實打實的禁慾派,就是小時候被丫鬟非禮過。
「帶雜家去瞧瞧你家少爺。」長安清了清嗓子道。
那丫鬟領了長安進房。
不及細看房內擺設,長安一眼便看到了臥在床上的鐘羨。話說慕容泓那個小病雞的睡相她都已經看膩了,但鍾羨的睡相卻是第一次見,自是新奇得很。
長安不動聲色地來到床邊,細細一瞧,床上枕頭被推至一旁,鍾羨一隻胳膊枕在臉下,趴著睡得正香。許是夢中沒有煩事相擾,他眉目俱都舒展開來,側顏鼻高唇紅線條利落,正是他這個年紀的少年最美顏盛世的模樣。
長安暗暗吸了吸口水,見他身上穿著中衣,又忍不住腹誹:受著傷睡覺還穿衣服,特麼的這是有多怕旁人覬覦身材啊?
不能趁他睡看他肉,這等待的日子便難熬起來。長安離開床榻環顧四周,房內擺設極盡簡約,但大到書架櫥櫃,小到一筆一硯,無不透著股低調奢華有內涵的味道,與鍾羨素日給人的感覺一模一樣。
長安見南牆下的几案上豎著一座架子,架子上擱了把劍。她走過去想拿下來看看,一旁的丫鬟忙阻攔道:「安公公,此乃少爺愛物,便是素日裡打掃屋子,此物也是決不許奴婢等碰的。」
「哦,是我唐突了。」長安收回手,一轉身,卻發現床上的鐘羨已然睜開了眼睛。
習武之人本就比一般人要警醒些,固然是在自己家裡要比別處更讓人安心,但她與丫鬟這般說話,也足以讓他醒來了。
長安毫無擾人清夢的負罪感,腳步輕快地湊到床前俯下身,笑眯眯道:「文和,你醒了。」
「安公公,你為何在此?」鍾羨從床上坐起來,若不是動作稍顯僵硬,長安還以為他的傷根本不疼呢。
「是陛下聽說你受了傷,讓我送點上好的傷藥過來給你。」長安拿過放在桌上的傷藥盒子。
「連宮裡都知道了,那別處就更不用說了。」鍾羨苦笑道。
「嗨,不就是兒子被老子打了一頓麼,有什麼稀奇的。俗語云棍棒底下出孝子,可見老子打兒子是常態,不打才不正常呢。來吧,試試陛下賞的這藥好不好用?」長安道。
鍾羨道:「傷口已經上過藥了,先放著吧。請轉告陛下,我傷愈後再親自進宮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