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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至於太后,不用揣摩也知她在此事中定然乾淨不了。長安唯一不明白的還是那件事,慕容泓明明有大把的機會把這個姑母打發掉,為什麼就是不動手?
不過此事過後,許晉到底是哪一方的人,大概就能判斷出來了。
許晉診完脈,將慕容泓的手輕輕送回薄毯之下,又檢查了一下慕容泓的眼瞼,然後回過身來。
見他即將宣布診斷結果,杜夢山等人的心頓時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有那承受能力差些的已經不得不借著跪在地上姿勢來支撐自己發軟的身體了。
許晉並沒有賣什麼關子,回過身之後便道:「陛下得的是癆瘵,而且是極為少見的那一種。」
此言一出,杜夢山等人只覺腦中一松,渾身都泛起一層緊繃過後卻又驀然放鬆的細細密密的酸麻感來。嗓子眼裡的那顆心「咚」的一聲落回了肚子裡,其聲音之美妙,足以繞樑三日。
「如何少見?」慕容懷瑾問。
許晉道:「此病罕見就罕見在,發病初期其症狀極易與普通的嗽症相混淆,然而病情惡化迅速,不出一月便能致人於死地。」
「哪本書上有關於此病的論述?」鍾慕白忽然問。
許晉看他一眼,不假思索:「此病在《百症賦》、《太平聖惠方》及《醫心方》等書中皆有記載。」
「既然許御醫對此病如此了解,那可有方子施救?」慕容懷瑾問。
許晉遲疑了一下,看著杜夢山道:「治療的方子自然有,想必杜院正心中也知曉。之所以不敢提出,不過是因為這方子乃是偏方而非正統,且萬一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只有這一個方子?」慕容懷瑾不死心地追問。
杜夢山接話道:「若有它法,下官等又何至於束手無策狼狽不堪。」
慕容懷瑾看嚮慕容瑛趙樞等人,意在商議此事。
許晉起身拱手道:「太后娘娘與諸位大人若要商議此事,那下官就先給陛下施針了。」
慕容瑛等人聞言,便都去了外殿。
杜夢山倒是很想與許晉說些什麼,礙於長安還在一旁,只得暫且按下,與其他三位御醫幫襯著長安將慕容泓上身的衣物褪去。
外殿,慕容瑛屏退殿內所有太監宮女,對幾人道:「陛下的病情,諸位大人都瞭然於胸了。諸位都是國之肱骨中流砥柱,值此危難之際,還望各位群策群力,救陛下於萬一。」
趙樞王咎等人自然知道慕容瑛的意思,但此事事關國體,也不是那麼好做決定的,故而一時都沒有說話。倒是鍾慕白直接問了句:「關於御醫說的那個方子,太后以為,是否可以一試?」
慕容瑛道:「茲事體大,哀家不過一介女流,如何敢妄自非議?」
鍾慕白道:「撇去陛下的身份不談,單從血脈而言,天下除了端王之外,再沒有比您和大司農與陛下更親近的了,您自然有權力發表意見。」
慕容瑛見推脫不過,只得道:「若太尉大人定要詢問哀家的意見,哀家不贊成給陛下試偏方。所謂偏方,都是底下那些瞧不起病的窮苦百姓聊以自慰的土辦法罷了,若真的有效,早已被醫藥典籍收錄,又哪還會是偏方呢。陛下眼下身子這般虛弱,可是禁不得折騰了,正如許晉所言,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屆時,又有誰能擔此重責呢?」
「可若是不試這偏方,照御醫所言,陛下的身體,恐怕也熬不得幾日。」趙樞眉間憂慮重重。
「臣所見與太后略同,偏方不可信。即便要死馬當作活馬醫,也不能此刻去試。太后與各位大人莫要忘了,陛下之遺詔,可還未立完呢。」慕容懷瑾道。
鍾慕白和趙樞聞言,不約而同地向他投去一瞥。
慕容懷瑾道:「下官此話或許有大逆不道之嫌,但正如陛下所言,有備方能無患。陛下若能化險為夷自然是大龑之幸我等之幸,可萬一不能,先帝已逝儲君未立,向來都是動搖國本之禍,禍起蕭牆之源,更何況外頭還有贏氏賊寇在虎視眈眈。故而下官以為,不管試不試偏方,第一要務還是要讓陛下將詔書立完。」
「動搖國本禍起蕭牆?依慕容大人之見,若陛下不測,朝中除了端王之外,莫非還有旁人有資格繼承大統?」鍾慕白問。
慕容懷瑾道:「陛下無子,先帝僅遺端王一子在世,儲君人選自然是除端王之外不做他想,但終歸是名正言順的好。」
鍾慕白對眾人道:「以陛下如今的病況,不試偏方,熬不得幾天。試了偏方,最壞的結果也無非是熬不得幾天,但終究還有機會能好起來。依我之見,不如一試。」
慕容瑛等人將目光投向唯一不曾開口的王咎。
察覺眾人在看他,王咎好似突然回神一般,一開口卻冒出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聽說這位姓許的御醫針灸功夫頗好,也不知陛下在他施針之後,能否醒來?」
眾人一聽,醍醐灌頂。只要陛下醒來,要不要試這偏方就可以由他自己做主,他們誰都不必擔責任了。
慕容瑛看著王咎,心中暗思:這老匹夫果然絕頂聰明圓滑至極,難怪能屹立三朝而不倒。這樣的人,改日可以讓趙樞去試他一試。若能拉為己用最好,若不能,除非他一直保持中立,如若不然,還真是留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