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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慕容泓還是沒說話。
長安垂下眸子,道:「陛下,從旁人跪在您的面前稱您為陛下的那一刻起,您就不該再信任任何人。因為您有著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都艷羨覬覦的地位與權勢,而欲望,是人之所以會撒謊的根本原因。奴才自然也是會撒謊的,因為奴才也有欲望,這個欲望就是,在宮中好好地生存下去。在這個欲望的驅使下,奴才為了掩飾自己的缺點與不足,或許會在小事上欺騙您,但大事上絕對不敢欺騙您,因為您是奴才在宮中唯一的仰賴。至於感情上的需要,您也不該從一個奴才身上獲取。奴才的本分只是伺候您聽您差遣而已,將來您會有皇后,有很多妃嬪,總會有那麼一兩個與您之間沒有任何利益關係,一心一意地侍奉您,那才是您應該擁有的感情。」
「感情上的需要?你從哪裡看出來朕對你有感情上的需要了?」慕容泓冷聲道。
「陛下您自己心裡清楚。」長安道。
無論是戒尺打屁股,還是方才那句「你再敢對我撒謊我就殺了你」,都不是一個帝王該對一個太監做的事,說的話。
慕容泓扶著榻頭的手指泛了白。
長安轉到榻前,跪下,抬頭看著慕容泓道:「陛下,若哪天您想殺奴才,任何罪名奴才都能接受,唯獨不能接受欺君之罪。奴才對您的忠誠之心可昭天地,可表日月。」
慕容泓有氣無力地揮揮手,道:「退下吧,朕想休息一會兒。」
長安磕頭,起身退出內殿,關上殿門。
慕容泓還在裡頭一陣陣的咳嗽,長安湊到劉汾身邊,道:「劉公公,奴才怎麼覺著服了藥後,陛下的病情好像不輕反重啊。」
自劉繼宗的案子判下來後,劉汾整個人都陰鬱了不少。這也難怪,本來想著等年紀大了可以和馮春兩人求恩典出宮養老,和兄弟繼子一家其樂融融父慈子孝地度過殘生。可如今,兄弟子侄都被流放,劉繼宗關在死牢里等著秋後處決,可以說他原先展望的一切都成了夢幻泡影。
更何況,此案但凡只要太后或者皇帝這邊肯出手撈一撈,都不會是這等結局。如今這結果,無異於告訴眾人他與馮春其實並沒有他們表面上看起來的這般光鮮,捧高踩低是宮裡人的慣性,他在長樂宮還好,馮春在長信宮的日子卻已是十分難過了。
聽得長安的話,他不冷不熱地睨她一眼,開口就嗆:「你有能耐,你去給他治啊。」
長安仿似沒看到他面色不佳,兀自笑嘻嘻道:「奴才要有這本事,不早就去太醫院供職了麼?奴才是擔心……」她左右一顧,附在劉汾耳邊道:「萬一陛下有所不測,您劉家的案子便永遠都翻不過來了。」
劉汾心中一動,轉身向殿外走去。長安急忙跟上。
「你方才的話到底什麼意思?」兩人在外頭的海棠樹下站定,劉汾問長安。
長安道:「您不明白嗎?劉家之所以會被重判,上頭沒有人護著只是原因之一,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李家和蔡家都被輕判了,所以需要拿您劉家殺雞儆猴。如果能有確切的證據證明乾哥哥所說的是真,那這件案子就可以推翻重審,乾哥哥不必死,您的家人也可以從流放之地回來。」
劉汾冷笑道:「說來說去不還是著落在那個假李展身上?找不到越龍,還能有什麼辦法?」
「目前的確找不到越龍,不過奴才聽說了一個與越龍有關的消息。」長安道。
「哦?什麼消息?」離劉繼宗行刑之期只剩半個月時間了,劉汾可謂心急如焚,任何一點機會都不想錯過。
長安低聲道:「陛下舉辦荷風宴那天,長福看到越龍曾偷偷與寇蓉私會。」
劉汾猛然睜大眸子,問:「此言當真?」
長安道:「您若不信,可叫長福過來親自問他。」
劉汾當即派了個小太監去把長福叫過來。
「荷風宴那天,你當真看到與李展同來的那位公子與寇蓉私自會面?」劉汾目光灼灼地盯著長福。
長福有些害怕地看了長安一眼,長安沖他點點頭,道:「沒事,把你看到的都告訴劉公公。」
長福這才小聲道:「奴才、奴才的確看見了。」
「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況?」
長福道:「是李公子說那位越公子要上茅房,奴才便帶他上了岸。上岸之後奴才突然尿急,自、自被割了那東西後,奴才便憋不住尿,唯恐尿在身上惹人恥笑,就讓那位越公子等奴才一下,奴才鑽入道旁的花叢後小解。誰知小解出來,道上不見越公子身影,奴才便去找他,發現他鑽進假山下的山洞中。奴才以為他也是憋不住了所以像奴才一樣隨便找個地方小解,於是就在假山外等他。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出來,奴才只好自己進去尋他,誰知就看到……看到……」
劉汾見他說到關鍵之處居然卡住,急得踹了他一腳道:「看到什麼,你倒是說啊!」
「看到他和長信宮的寇姑姑赤條條地抱在一起,奴才嚇壞了,就跑了。」長福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道。
劉汾目瞪口呆。回過神來後,他氣急敗壞地指著長福道:「你當時為何不去向陛下稟報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