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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次日一早,長信宮永壽殿。
慕容瑛對著梳妝鏡左右偏了偏首,又用手託了托那如雲蓬鬆卻又絲毫不亂的髮髻,贊道:「想不到區區一條木屑,竟能泡出有此等功效的抿頭水來。寇蓉,你看如何?」
寇蓉在一旁贊道:「白露有此手藝,太后今後不必再受義髻累贅之苦了。」
慕容瑛嘆氣道:「也終不過是假象罷了,哀家這頭髮,該掉還不是照樣掉。」
白露在一旁道:「太后不必憂心,待奴婢開一個抿頭的方子出來,太后令御藥房按著方子配藥,不日定能免除脫髮之困擾。」
慕容瑛來了興趣:「哦?果然有如此神奇的方子?哀家養了這麼多御醫卻無一人知曉,豈非貽笑大方?」
白露恭謹道:「書上有雲,術業有專攻。御醫們擅長的是如何治病救人,而白露擅長的是如何錦上添花,不可同日而語。」
慕容瑛笑道:「想不到你這丫頭還挺會說話的。哀家聽人說你來自南疆,南疆那地方毒瘴遍地蠻夷橫行,哀家也曾見過來自南疆的臣子,說話都帶著股生硬奇特的南疆口音,為何你卻沒有?」
白露道:「奴婢的母親是昆州人,奴婢從小受母親教養,口音本就不重。加上近幾年奴婢與母親一直在內地躲避戰亂,入鄉隨俗久了,身上的蠻夷味自然也就慢慢地消磨殆盡了。」
「在內地躲避戰亂?那你的母親還健在麼?」慕容瑛問。
白露搖頭,道:「當初就是因為沒錢給母親操辦喪事,奴婢才憑著點滴手藝,自賣己身跟了慕容夫人。」
慕容瑛道:「如此說來,倒也是一段緣分。昨日你說要在這宮中擇一片半陰半陽,界水凝氣之地種花。哀家已經派人在宮中找到了這樣一處地方,待會兒你親自去看看是否合宜。」
白露躬身道:「是。多謝太后娘娘。」
慕容瑛道:「只消你真有能耐,別說一片花地,凡你所請,哀家無有不應。反之,若你讓哀家耗時費力之後卻一無所獲,也別怪哀家翻臉不認人。」
白露道:「太后娘娘請放心,白露雖是個奴婢,卻也懂得惜命。」
慕容瑛點頭,道:「你且退下吧。」
白露下去之後,寇蓉上來道:「太后,奴婢剛收到丞相府的消息。昨日長安名為探望趙三公子,實則是去邀請趙三公子來參加陛下將要舉辦的『荷風宴』的,被趙家大小姐以趙三公子身體不適為由給推了。」
慕容瑛看著鏡中的自己,沉默了片刻,道:「你好生打聽著皇帝要在哪一天舉辦『荷風宴』,屆時,約丞相來與哀家一會。」
寇蓉領命。
是夜,又是長安值夜。
慕容泓照例坐在窗下自己與自己對弈,長安這回卻沒在一旁看著,而是呆呆地坐在牆角她的地鋪上不說話。
慕容泓也發現了,自從床底下那座小金庫空了之後,這奴才有事的時候還是機靈如常,可一旦閒下來,就如此刻,便整個人都似個空殼子一般,魂兒都飛了。
他原本很善於獨自一個人籌謀計劃,如今多了個奴才無精打采地坐在一旁,不知怎麼心裡就不是滋味起來。努力片刻終究無法定下心來,索性站起道:「長安。」
長安兩眼無神地看過來,活像餓了三天的愛魚一般,半死不活。
「過來給朕寬衣。」慕容泓黑著臉道。
長安拖著步子走過來,一言不發慢吞吞地給他寬了衣,伺候他上了床,然後又拖著步子回到自己的地鋪上,仰面躺了下來。
慕容泓躺了一會兒,心想:人多時這奴才好好的,只有與朕獨處時才擺出這副臭臉來,八成是故意做出來給朕看的,絕不能慣著!
翻了個身,又想:恃寵而驕不知收斂,朕不治他的罪已是法外開恩,莫不是還想朕去給他賠禮道歉?異想天開!
他閉上眼強迫自己去想家國天下,去想滿朝文武。他是皇帝,整天要想之事多不勝數,哪輪得到他一個奴才來占據一席之地?
剛進入狀態,那邊長安悠悠地嘆了口氣。
慕容泓:「……」
這奴才實在是煩人!太煩人了!
慕容泓驀然轉過身,看著長安蹙眉道:「抱著你的箱子回東寓所去吧,換長祿來值夜。」
長安昂起頭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爬起身來,本不想去拿那隻空箱子,以免睹物思財。後來想想,這麼一隻箱子,買買也是錢啊,帶回去裝月經帶也好。於是便鑽到腳踏邊上去拖那隻箱子,一拖之下,心中一愣:這箱子怎麼又變沉了?
她心顫顫地使勁將箱子拖出來,打開一看,呆住。
榻上慕容泓見那奴才頭埋下去了半晌也沒起來,心中狐疑,正想把頭探到床沿上來悄悄看一眼。冷不防長安「嗷」的一聲跳起來,頭頂與慕容泓的額頭來了個親密接觸。
慕容泓被她撞得胳膊一軟歪在床上,額上一陣疼痛。還未回過神來,卻見那奴才又跳上榻來,捧著他的臉就是一頓亂親,一邊親一邊胡亂嚷嚷:「陛下您財大氣粗!」「陛下您膚白貌美!」「陛下您人美心甜!」
慕容泓奮力地一把將她掀開,盛怒之下口不擇言道:「你這死奴才還親上癮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