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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23:47:27 作者: 江南梅萼
唯一的那點血脈眼下看來也是個百無一用不堪一擊的。事至如今,她真的不知下面的路自己還能怎麼走?
她生性好強,凡事都好與人爭個高低勝負。可如今,就算她爭勝了,又如何?後繼無人,這一切的一切,她還能帶進棺材去不成?
越想越是心情煩躁,想叫郭晴林進來解悶,卻又想起郭晴林被她派出去了,正在此時,燕笑進來道:「太后,長樂宮那個插花的太監又來獻花了。」
慕容瑛目光一動,道:「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呂英捧著大瓶鮮花進來,跪在地上嚮慕容瑛行禮。
慕容瑛沒讓他免禮,反叫他抬起頭來。
呂英有些懵懂地抬起頭來。十七歲的少年,正是天藍水綠的明媚年紀,更何況他本身就長得眉目如畫臉龐秀致,這般看去,便更俊俏可人了。
「聽說,你原先是在鉤盾室當差的?」慕容瑛有些懶懶道。
「是。」
「給陛下獻了一次花,陛下就把你留在甘露殿了?」
「是。」
「誰讓你去給陛下獻花的?」
「是……」
「想好了再說,陛下年輕,有些事懶得去計較。哀家與他,可不一樣。」慕容瑛目光冷利道。
呂英面色微微一變,低下頭去,咬了咬牙,輕聲道:「是奴才自作主張,並非是受命於余公公。」
「你膽子不小。」慕容瑛揮揮手,示意殿內的侍女出去。「欺君之罪可是要砍頭的,知道麼?」
「太后饒命,奴才、奴才只是不甘心一輩子受人欺壓,所以才冒險一博,求太后娘娘饒命!」呂英嚇壞了,連連磕頭道。
「好了,再磕下去頭就要破了。」慕容瑛道。
呂英抬起頭來,潔白的額頭上果然已經磕出了一塊紅瘀,淚光閃閃目色驚慌,看著更招人疼了。
慕容瑛向他招招手。
呂英不明所以地膝行至貴妃榻前,睜著一雙乾淨純稚的眸子看著慕容瑛。
「跪得那麼遠做什麼?哀家能吃了你?」慕容瑛一手支著額側道。
呂英又往前膝行兩步。
慕容瑛伸手,一指挑起呂英的下頜。
呂英有些緊張,烏黑的眼珠子在眼眶裡靈活地滑來滑去,都不知往哪兒看才好。
「想出人頭地,怎不來長信宮獻花?陛下能給你的,哀家給不了你是麼?」慕容瑛輕聲問道。
「不、不是。奴才是想著陛下年輕,許是會看得上奴才這點小花樣。而太后您見多識廣,奴才不敢到您面前來獻醜。」呂英因被慕容瑛挑住了下頜不能低頭,便垂著長長的睫毛老實道。
「那你實話實說,願不願意到長信宮來伺候哀家?」慕容瑛看著這張年輕稚嫩卻又充滿活力的臉,心中一陣唏噓。當她這般花紅柳綠的年紀時,伺候的是那個肥胖醜陋肌膚鬆弛的老色鬼。而當她遇見這般花紅柳綠的少年時,自己卻已經成了那個人老珠黃青春不再的老色鬼。真是時也命也。
呂英聞言,幾乎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願意。」
「為何答應得這般快?陛下對你不好?」慕容瑛收回手,神情又變得懶散起來。
呂英下巴不再受人控制,神情略微放鬆了些,道:「陛下喜歡長安那等能說會道腦子靈活的,奴才沒他那般本事,在甘露殿怕是出不了頭的。」
「那你就能確信在哀家的永壽殿能出得了頭?」慕容瑛睨著他問。
呂英有些羞澀地一笑,眼眸清亮得仿若映著山色的湖光。他道:「太后是陛下的長輩,即便在太后身邊做個尋常奴才,也勝過在陛下身邊做個得寵的奴才。奴才只會插花,大約也只能做個尋常奴才了。」
傍晚,慕容泓剛回到甘露殿,劉汾便來報,說長信宮那邊傳了話過來,太后喜歡呂英的插花手藝,望慕容泓能割愛,讓呂英留在永壽殿伺候。
慕容泓不甚在意道:「不過是個插花的,既然太后喜歡,就留著好了。」
他自去沐浴更衣,長安被長福長祿拉到一旁。長祿從懷中掏出個紙包來遞給長安,道:「我和長福的那份都吃完了,這是留給安哥你的。」
長安打開一看,卻是十幾顆桂圓。
「又是那廣膳房的乾姐姐給你的?」長安問長祿。
長祿點頭,道:「她說是長信宮那邊做羹湯剩下的,就藏了點給我。」
長安笑著拱拱他胳膊,八卦道:「你這個乾姐姐挺關照你的嘛,是不是對你有那意思?」
長祿紅了臉,道:「咱們不過是太監,還能有什麼非分之想不成?」
「太監又怎麼了?你看劉汾和馮春這一對,將來到了年紀放出宮去,還不跟真夫妻一般?」長安道。
長福在一旁機靈地補充道:「就算不能像劉公公和馮姑姑一般,像安哥和嘉容一般也成啊,受傷了還有人端茶倒水餵飯餵菜地照顧。」
長安上去給了他腦袋一下,道:「就你機靈。」
三人正說笑,長祿扯扯長安的袖子,對他身後努努嘴道:「安哥,你相好來了。」
長安回身一看,原是嘉容在不遠處躲躲閃閃的,一副想過來又不好意思過來的模樣。她當即丟下長福與長祿,去到嘉容身邊,將手中包著桂圓的紙包遞給她,道:「剛想去找你,沒想到你倒自己來了。怎麼,現如今一天見不著我,也會想我了不成?」